周允礼在院子里听见,只觉得面皮发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而谢芙可没这么好脾气,坐等别人骂到脸上来。
“你少张口胡乱骂人!我与周郎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她高声分辩了几句,但到底底气不足,于是转而对裴晋安说,“表哥,她们这样欺负我,你可不能坐视不管......”
前些日子,永昌帝在惜霞寺被困时受了惊,如今窦重山与天雄军僵持不下,叛乱难平,永昌帝越发心惊不安,欲迁去东都洛州。
裴晋安去了一趟大兴,正是去商议此事。
昨日他才刚返回庆州,只不过,刚回到这里,便听说了了姜青若要成亲的事。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谢芙又找上门来,说了自己做下的这等丑事。
表妹泪眼朦胧地求他做主撑腰,他则是冷声斥责了她一番,但当说谢芙说她心悦的男人是周允礼时,他愣了愣神,张口便答应了。
这样的男人,谢芙愿意要,就随她去吧,他懒得去管,不过姜青若......
就算她因此记恨误会他,这事他也管定了。
看到表妹又淌眼抹泪地求他做主,裴晋安已没了耐性。
他挥手让卫兵护送谢芙与周允礼回庆州官邸暂住,留在青砂镇,他二人少不了会被镇上的人戳脊梁骨。
吩咐完这些,裴晋安站在陆家紧闭的宅门前,举拳重重敲响了门扉。
~~~
宅门打开,在看到来人是裴世子后,白婉柔犹豫片刻,轻声道:“世子如果是替谢姑娘来道歉的,我可以代青若告诉世子不必了。现在她的心情不好,不会想见任何人的。”
这是婉言拒绝他进门。
裴晋安沉默一会儿,沉声道:“我不是替谁来道歉的,这种事谢芙有错,周允礼也难辞其咎。但姜姑娘如果气结于心,难保不会生病,我不替谢芙道歉,但却该替她收拾烂摊子,总不能让姜姑娘丢了未婚夫,再积攒火气生出大病来。”
姜青若自回了陆宅后,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任谁去敲门,她都说“我没事,只想安静一会儿”。
可谁都看得出来,她怎么会没事呢?只是她一个人默默呆在房内,不想让人瞧见她黯然伤神的样子,独自疗伤罢了。
想到这儿,白婉柔迟疑一瞬,轻轻点了点头。
天色已暗,偌大的后院一片沉寂,姜青若的卧房内没有亮灯。
裴晋安叩了叩门。
半晌后,无人回应。
用力推门,门栓锁住,门板纹丝不动。
他耳力敏锐,皱眉侧耳倾听片刻,房内似乎连一声轻微的响动都没有。
不知想到了什么,裴晋安脸色微微一变。
当下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他推开窗户,长腿跨过窗沿,动作利索地翻窗进房。
月色清朗,光线顺着打开的窗隙弥漫而来。
裴晋安迅速环顾一周,没发现姜青若的任何踪迹。
他两步走到桌前,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灯,举起油灯朝房梁处看去,待看清无人挂在上头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灯芯逐渐全燃,室内光线大亮。
裴晋安放下油灯,借着悠亮的光线,视线再次在房内逡巡。
片刻后,落在屏风后的卧榻上。
榻上铺着锦被,上面似乎也空无一人。
方才白姑娘说过姜青若在房里,难不成她悲伤不已,离家出走......
想到这儿,裴晋安的剑眉骤然压下。
他大步绕过屏风,将油灯放在卧榻旁的小几上,想在这边再仔细找一找。
不过,听到脚步声,严严实实窝在锦被里的姜青若动了动,掀开被子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眸,转首向这边看过来。
裴晋安恰好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姜青若差点失声尖叫起来。
她裹着被子坐起来,气得紧绷着脸儿,一连声地质问:“你来做什么?我锁了门,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干什么,幸灾乐祸?你有没有良心,我被你表妹欺负得还不够惨吗?”
听到她一腔愤怒地接连责问,裴晋安反而轻舒了口气。
他长腿一勾,拖过来张椅子,在她面前稳稳坐下。
姜青若下意识裹紧被子,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别以为你带着兵来就可以胡作非为,你当陆宅的人是好惹的吗?你......你不会要杀人灭口,好成全你表妹的名声吧?我告诉你,如果我死了,她更会被人唾骂,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
“你多虑了,”裴晋安打断她的话,“耻笑唾骂,就算当众被人指着鼻子骂,谢芙也不会在乎旁人的眼光,她就是这种我行我素的性格。”
听他这语气,似乎还挺为他表妹刁蛮的性情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