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姑娘欣然商量好后, 次日便从周宅搬进了陆宅。
而周允礼做为难得一见的友好高邻, 除了亲自帮她们搬送行囊, 还买了许多柳木桌凳、锅灶碗碟、床褥锦被送来。
这些直装了足有三大辆马车,光是卸下这些用物, 就花了小半个时辰。
姜青若抱起碗碟打算送入灶房,但她刚走了几步, 便被一双修长的大手接了过去。
周允礼笑道:“姜姑娘,这些粗活, 我来做吧。”
自从他踏入陆宅那一刻起,就从来没停歇过片刻,姜青若瞧着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不好意思道:“周郎君,怎么能一直麻烦你......”
但她这话不顶用,周允礼毫不迟疑地接过碗碟,踏着稳健的步子走入灶房中。
待他出来打算再伸手去提两只铁灶时,姜青若看到他额上的汗珠滚下,恰好滑入眸中。
周郎君是个读书君子,平日这种活计都是家中的小厮跑腿,哪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姜青若忙拿出绣帕,踮起脚帮他擦一擦脸上的汗珠,省得汗水迷了眼睛。
只是,女子独有的馨香蓦然凑近鼻端时,周允礼好像微愣了一下,再去提铁锅的时候,他似乎有些神思不属,竟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白婉柔铺好床褥,走到窗前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而陆良玉刚抱了两床锦被过来,也盯着窗外道:“周郎君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被铁锅砸伤了脚可不得了!不过那锅还没我刚才拎的圆凳子沉呢,他怎么会拎不起来......”
白婉柔轻笑着看她几眼,又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把她往一边推,说:“良玉,你别老盯着他们了......把被子给我,咱们一起铺上。”
晚间,月色清朗,院里的青石板上遍洒清辉。
厢房里的灯还未熄,一灯如豆,映出女子纤细优美的倩影。
白婉柔披好肩上的薄斗篷,轻声推开房门,去了姜青若的屋子。
她还没睡,就着那点烛火,把荷包里的散碎银子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
看到白婉柔进来,姜青若叹气靠在椅背上,两眼盯着黑黝黝的屋顶,有气无力地说:“就剩这么点家当了,咱们该怎么办?”
白婉柔抿唇道:“姜姑娘,我还有些钗环,兴许能当几两银子......”
“几两银子?花完了之后呢?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姜青若无奈地睨她一眼。
她们总不能指望周郎君,如今已经欠了对方天大的人情了,本指望她这个大家闺秀能出些靠谱的好主意呢,没想到却只知当东西。
要维持几人接下来的生计,节流固然重要,但更重要得是如何开源。
不过几个未出阁的女子,又不能做那些抛头露面的营生,到底该做什么好呢?
白婉柔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突地亮了起来:“我可以帮人代笔写信,每封信收五十文,如果每天代写十封的话,那就是五百文,足够我们日常开销......”
姜青若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瞪大一双杏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这是青砂镇,不是云州,也不是昱州,镇上一共才多少人口,哪里每天有十封信给你写?再说,镇子上摆摊代写书信的就有好几个,你一个陌生的女子,别人为什么要到陆宅找你写信?先不提这个,就算你有了生意,那写信要不要笔墨纸砚?”姜青若不耐烦地指着那几块可怜巴巴的散碎银子,提高声调问,“这些够给你买笔墨纸砚的吗?”
被她连珠炮似的一通质问,白婉柔的脸都红了,小声道:“青若,不好意思,我没想这么多......那你说该怎么办?”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太凶,姜青若清清嗓子咳了一声,往回找补道:“我刚才就是太着急了,没有说你的主意不好,实在不行,问周郎君借些笔墨纸砚用也可以......”
这不过是安慰她的说辞,白婉柔也知道她说得对,镇上有摆摊代书信的摊位,别人为什么会平白找她这样的人写信呢,就算有些生意上门,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再想其他的法子。
就在她皱眉苦思片刻,又底气不足地提议道:“我会女红绣活,可以绣些花样卖给铺子,还可以帮人浆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