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高声吵嚷间,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车轮声。
听到声音,邓大的三角眼滴溜溜转了几圈,道:“人来了,你就等着瞧吧!”
姜青若气得瞪大了双眼,正想返身去拿来房契让他闭嘴时,旁边的周允礼低声道:“姜姑娘,先不要拿房契,看看他搬来了什么救兵。”
不知邓大仗得是什么势,姜青若听到周允礼的温声安慰,也静下心来,想看看对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待到了巷子口,姜青若才发现,这会儿来到陆宅门口的,不是寻常百姓,而是一伙身穿皂衣的衙役。
为首的骑着大马,后头还有人拉着装货的板车,上头放着清理洒扫宅院用的铁锹扫帚之物。
那为首的下了马,看到陆宅前站了几个人,周郎君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青砂镇无人不识,倒是他身旁站了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邓大拨开前面的人,矮瘦的身子往前窜了一大步,点头哈腰对为首的衙役笑着道:“您来得可太是时候了,我这就给您打开宅门。”
就在邓大从腰间抽出钥匙,要去开宅门上的铜锁时,周允礼拱了拱手,道:“几位要进宅子做什么?陆宅的主人在此,要进百姓宅院,需得先征求宅主的同意。”
那衙役诧异地望了一眼姜青若,没想到这女子是陆宅的旧宅主。
不过,不管她是不是什么时候的旧宅主,这宅子的新主人可是府衙的王长史,他们这班当值的衙役也是临时收到上头的吩咐,一早要为长史管家的家眷清扫宅院。
衙役客气地跟周允礼道明原委,说完,挥了挥手,一伙人卸下板车上的工具,便进到院子里打扫起来。
王长史怎么成了这宅子的主人?房契明明在自己手里啊!这些人当真是不讲道理!姜青若着恼地咬紧了唇,打算进去让这些人停下时,周允礼却悄悄制止了她。
与此同时,邓大抱着双臂,得意洋洋地说:“这宅子如今是王长史的,劝你们识相点,赶紧让开!”
没等姜青若出口,周允礼淡淡笑了笑,示意邓大到院外来。
等姜青若提起裙摆跟上,疑惑他要做什么时,却看到那温雅清隽的周郎君,竟一把揪起邓大的衣领,将他直提进周宅的门房里,骨节分明的大手钳住他的喉骨,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邓大嚣张惯了,根本没想到周允礼会动手,他的脸憋得通红,险些快要断气,只得小鸡啄米似地求饶:“你放开,我说!我说!”
那陆宅里就是府衙的衙役,若是现在放了他,他兴许会跑出去叫嚷起来,对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不能手软,讲道理更是没用,周允礼只微微松开手,让他能喘上几口气,命他快一五一十道来。
邓大苦着脸,只得断断续续说清了经过。
原来,邓大先前听说长史打算在青砂镇为府里管事的家眷买一处宅子,便造了一张假房契,早已把陆宅卖给了王家。
昨日姜青若一行到了陆宅后,邓大生怕事情败露,已经想好了对策,他故意在周家叫骂,等姜青若拿出房契来验证时,他便会趁机夺了撕碎,只要没了房契,任凭她怎么说,这宅子也再不会是她的。
只是没想到,这王家竟今日派了皂吏来清扫宅院,生怕事情败露,邓大便虚张声势,妄图借着王长史的名头,吓退这个看上去涉世未深的陆宅主子。
姜青若听后,不由抿紧了唇,愤恨邓大无耻的同时,也感激地看了周允礼一眼——若是他当时没有阻止自己去拿房契,想必已经中了邓大的奸计。
等邓大说完后,周允礼吩咐小厮进来,将他先捆了关在庄子里,等去府衙递过状子,需要提被告之人的时候,再把他扭送到府衙。
他则去了书房,提笔占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在状子上。
姜青若虽抵得了流民,斗得过匪寇,于这写状子打官司的事却一窍不通。
待看周允礼龙飞凤舞地写完,吹干纸上的墨迹后,她茫然地眨了眨眸子,开口道:“周郎君,我要去庆州府衙门前击鼓鸣冤吗?”
周允礼微微一笑。
未婚女子大多是呆在深闺之中,极少抛头露面的,这去府衙告官的事,对她来说,应当是件极为难的事。
“姜姑娘若有不便,不必亲自前往,我可以为你代劳。”周允礼垂眸看着她道。
方才的事已经多亏了周允礼,这种事怎么还能平白劳烦周郎君,再说,自己又没什么银子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