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皇帝没机会用，可灵泉殿既已建好了，不用也是浪费，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皇室专享的温泉，听说太子就很喜欢这里，每次出城行猎回来都要在华林园歇脚，来这灵泉殿洗浴养神。
不过此刻这灵泉殿内除了云黛便连半个人影也无，郑公公这会正拉着郑楚耳提面命的教育他应当如何服侍好吴王，至于九华台的其他内侍宫女，李禅也早就吩咐了不要靠近灵泉殿十步之内。
第525章 华林园温泉（七）
全身被包裹在氤氲的水汽之中，云黛的全副身心都渐渐放松了下来，她解开身上的衣服，然后好容易把身上的人皮衣给剥了下来，里面的那层丝棉内衬已经完全濡湿了。这一件人皮衣一脱掉，云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打开了一般，就连动作也轻快了不少。
当终于把整个人都浸入热乎乎的温泉之后，云黛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之前在大高玄殿也好，遇真宫也好，沐浴都是匆匆擦洗，也就薛岳家里有专门的浴房，可是毕竟不是自己家，也不敢洗的太久。像此时这样浑身的毛孔都张开的畅快对于云黛实在是久违了。
不知何时，有阮声隐约传来，云黛停下对水的拨弄，侧耳倾听，那阮声恬静淡然、温柔和煦，如有人在耳畔呢喃低语，又如歌声在天际婉转低回。云黛只听了几个音，立刻分辨出乃是《长相思》曲。
只是曲子节奏平缓了许多，转折布局也有不少变化。
云黛整个人泡在水中，静静听着乐曲反复吟揉，几番回响，仿佛包围着自己的并不是汤泉而是乐音一般。都说诗文乃心声，字画可见人，琴曲又如何不是如此呢？
弹出像这样格调古雅，恬淡温煦的乐音，除了李禅还会是谁呢？
果然不一会儿，琴声再度回转的时候，李禅的歌声也随之飘了进来：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
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李禅的声音清朗温润，如玉击金钟，长相思本就缠绵悱恻，他独自弹唱时，大概是回忆起了这两日的惊心动魄，相伴之下时而婉转缠绵，时而刀兵阵阵。
云黛在水中羞红了脸，今晚月色怡人，她周围水汽蒸腾，不正合了‘美人如花隔云端’，云黛心中亦柔情满溢，轻轻跟着合：
“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因为皇帝不喜欢教坊乐舞，原本灵泉殿中是没有乐器的。可郑公公知道自家殿下要来灵泉殿，又不知道要关多少时日，就想着殿下素来是喜欢音律的，寂寥郁闷之时能有乐音相伴也要好一些，所以就从宫里带了不少乐器过来，特别是李禅喜爱的阮、琴、尺八等乐器，都是调好了音摆在殿中最显眼的位置，方便李禅随时取用，供以遣怀。
如今李禅想着正在沐浴中的云黛，心中激荡，自然就拿起来弹奏。
本来只是兴之所至，随着云黛应和之后，李禅心中欢畅，一曲终了意犹未尽，干脆重调丝弦，铮铮复响，乃是一曲《渔舟唱晚》。
云黛终于把自己洗干净之后，云黛伸手把一直漂在水面上的人皮衣拽了过来，就着温泉也是好一阵擦
洗。
既然是专门的皇家沐浴所在，灵泉殿内除了汤泉之外，擦拭干体的也是一应俱全，因为地下有汤泉的关系，灵泉殿内极是温热，身上用丝巾擦拭之后，只消一会身上自然就干透了，就连平素洗浴最难干的头发，散开晾一会儿也就差不多了。
对于云黛来说比较麻烦的反而是人皮衣的内衬，不知怎么烘了半天还是阴湿的。云黛既不愿意这样穿着湿的人皮衣出去，又不好这样拎着这件东西惹人怀疑，只好一面不停的拿干净的丝帕用力吸水，一面尽可能的把人皮衣翻过来，好希望他干的快些。
正当云黛在跟人皮衣搏斗的时候，外面突然想起了轻轻的叩门声：“你洗好了没有？没事吧？”
原来李禅在外面等了半天，见云黛半天没有出来有些担心，忍不住过来询问。
云黛吓了一跳，听出来是李禅之后忙道：“我没事……就是不方便出来……”
“不方便出来？”李禅有些不解，之前云黛在遇真宫和大高玄殿沐浴都是很快的，也没有说不方便出来的情况，这是怎么了？
“诶呀，这样跟你说不清楚，你进来看了就知道了！”
“啊？”李禅听闻云黛叫他进去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之前两人也曾呼吸相闻耳鬓厮磨，可是姑娘家沐浴之后叫他进去，对于李禅实在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