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岳站了一会儿,实在站不下去了,心里记挂着这等关系到广陵会未来大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还在外面浪费时间?左右看看无人,他突然道:“杜兄、易之,我等不下去了,吴王既然要见我,我得立刻去安排。这样,我先回去一趟,下节课再回来。”
杜确一听从自责懊悔中惊醒:“什么?出去?你怎么出去?这没下课呢,门口能放你出去才……”
杜确话音未落,就见薛岳猫着腰几个垫步跑到墙下,也不知他怎么弄的,一眨眼就翻上了墙头不见了……
云黛夸道:“子华好俊的身手!”
国子学这面墙便连着外面的坊墙,足有一丈来高,那是随便什么人能翻出去的?如云黛真想翻也能翻出去,但肯定无法做到薛岳这般行云流水、轻松惬意。
两人看了看对面光秃秃的围墙,发了一会愣之后,杜确又回过神来,又缠着云黛问起吴王来。
这会儿没了薛岳,又没有博士上课的“干扰”,杜确问的问题更加细致和匪夷所思起来,除了一般的相貌、身高,什么衣着、声音、打扮举止都问个不停,问到后来,已经开始向云黛打听吴王喜欢什么文风,中意哪位诗人之类的了……
他这样问个没完,很快就把云非墨给问急了:“杜兄,你也太夸张了,我就是帮他看个伤,来回也就不过一个多时辰,哪能知道那么多……”
杜确讪讪道:“易之说的也有道理啊,哈哈……”
他挠了挠头刚想又说什么就被云黛抬手打断:“杜兄,你先别问了……你问了我估计也答不上来。不是,你平时不是这样啊,你就那么喜欢吴王?我看你对晋王也就那么回事啊……”
“这岂能一概而论?!我又不是攀附权贵之人!你说我喜欢吴王,”杜确忽然严肃起来,正色道,“我对吴王殿下何止是喜欢?我是极为倾慕!”
云黛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啊?”
杜确神色倾慕:“我喜欢殿下可不是因为他是吴王,是陛下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是当世奇才,虽然身为宗室,但是却毫无骄矜纨绔之态,敏而好学,谦逊有礼。我虽未见过殿下,但是也曾读其书、诵其文、咏其诗,以我之见,殿下若不是被吴王的身份所累,以他的才华,若走仕途经国济世,定能继承裴相衣钵光耀大夏!”
什么叫区区吴王?杜确疯了吧?皇亲国戚走仕途能比当王爷更好?杜确糊涂了吧!
但看着杜确两眼放光的模样,云黛有点怔憧,她近来与李禅相处,虽然也知道李禅很厉害很了不起,但是究竟有多了不起,却总觉得越来越看不清楚。
世事往往就是如此,离得近了,反而看不清楚。但是眼下看着杜确的反应,云黛忍不住在想,这个李禅,说不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厉害些。
杜确是国子学第一名,博士们都赞不绝口的逸才,他居然对李禅崇拜成这样,那李禅……云黛想起刚刚在遇真宫偷拿自己银盒,强跟自己要信物,缠着自己、孩子一样的李禅,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杜确见云黛摇头,以为云黛是不认同自己的话,急道:“易之你不过刚刚见过吴王一面,不知道他的厉害!我说过,若不是有裴相这个异数,以殿下的才华说是千百年一遇也不为过。年纪轻轻就能兼精三教,论学识能与崔衍博士并称双璧!”
“与崔博士并称双壁?”这是云黛第一次听说。
杜确亢声道:“当然,若不是早早辅佐东宫,殿下的才学恐怕会在崔博士之上!”
云黛想起遇真宫时,李禅对自己深入浅出的辅导,对比崔衍的诙谐广博似有不及之处,但若是没有李禅当时给自己打下的底子,或许今日她也听不懂崔博士上课的内容。
云黛不自觉点着头。
“再论治国之能,三年前辅佐东宫,运筹帷幄朝野称贤,论诗文机辩,更是万中无一,如此人才,难道不是国之栋梁么?难道不是大夏之幸事么?”杜确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可是吴王空有一腔抱负,满腹经纶,却因为吴王的身份不能施展,稍有动作就要担心被弹劾有不臣之心、篡逆之嫌,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云黛见杜确说的悲凉,语气哽咽,发现杜确竟然潸然泪下。
云黛大为惊异:“杜兄你这是怎么了?”
杜确摆摆手:“易之见谅,触及怀抱,愚兄失态了。”见云黛还是满脸不解,杜确自失一笑,悠悠道,“易之可知道,天下才俊如过江之鲫,我为什么单单以吴王为向往?”
云黛摇摇头,他确实不理解,像杜确那么一个冷静诙谐、玩世不恭的人,怎么就能这么看中李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