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正是国子监祭酒、集贤殿大学士王介，连忙起身行礼：“王大学士！学生李禅前来拜会老师。”
王介一把拉起李禅，雪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显然看见李禅极是开心：“三年不见，瘦了不少，当日我就跟裴相公说过，你的才华在治学，他非不听，为往圣继绝学难道不比在朝堂上争名逐利勾心斗角好得多？你当年若是听我的，不要去东宫，直接来国史馆监修国史，又怎么会闹得被贬出洛阳三年？”
李禅笑笑并不答话。
王介抚须：“不过吴王刚刚可
错了！你的正牌老师可是裴相公，老夫不过是代了几天课，怎么能自居你的老师？”
王大学士和裴相打了一辈子，李禅哪能不知王大人话中的意思，忙说：“一日师，终生师。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古时更有一字师之说，老师学究天人，乃是天下读书人的老师，我尊一声老师又有什么错了？”
原来王介此人年逾七旬，一身学问才华，文章经义当真是学究天人，道德品格也堪称楷模。他早在神宗朝之时就已经是成名的学宗，但是只开坛讲学，神宗数次征召都不愿入仕。后来关中之乱后当今皇帝李贤登基，为了稳定朝局，以万乘之尊亲自筵请他出山，为他特设了大学士之位，虽然不涉及具体政务的管理，但是朝廷军国大事他都可以知晓并发表意见。此外，让他监管国子监，为国家培养人才，等于给了他一个“天下读书人的老师”的名分。
李禅年幼之时在集贤殿读书，太傅名义上是裴济，可是裴济身为宰相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功夫教孩子读书开蒙？所以实际上真正教书的倒是王介，所以李禅叫王介老师那是理所当然。
“哈哈哈哈哈哈，你我之间就不要闹这些虚文啦，快坐快坐！”王介笑容满面的拉着李禅入座，“三年不归，我听说回来之后你就讨了个应对灾疫的差事？”
“正是。”
“好，好好，为生民立命正是读书人当为之事！你小时候的书没有白读！”王介笑呵呵的看着李禅，显然心情极是畅快，“你今天过来不是专门为了来看我的吧？”
“老师明鉴，我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相求。”李禅知道眼前这个老人虽然不像裴相公那样熟谙朝政，有些方正的过头，但也不是一个可以欺瞒的人，所以干脆直接申明来意，“我是为了这次的恩科举子而来。”
王介愣怔了一下，一捋胡子笑道：“你倒是坦白，身为亲王，结交举子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老师可看过今天的入舍考考卷么？”李禅没有回应王介的点评，反而问了王介一个问题。
第271章 三连下可怎么办
王介点了点头：“今天的考试结果我来之前刚刚看过，今次的恩科举子确实不错，很有几个人才。”
李禅接话道：“正是。不知老师可曾留意一个叫云非墨的？老师以为如何？”
“唔，他经义交了白卷，没办法判断究竟是不会还是不愿写。不过听崔衍夸赞他书法极好，有玄素遗风，你也知道崔衍这个人向来是眼高于顶的，他能许以书法极佳，那应该是真的不错。”王介哈哈一笑，露出嘴里的三颗金牙，年深日久金牙的光泽黯淡了不少，看着也没有一开始镶上那样闪耀，倒不显突兀了，“至于下午的诗赋策论，倒还有点样子，但也仅只如此……考虑到他年方十六，未来也许真有成就，但是眼下还差得远。”
“学生也是这个意思，”李禅点点头，“这个云非墨虽然才学不算出众，但是机缘巧合之下，做了一些事情，眼下他乃是朝廷应对成德之事的关键人物，他也因此成为陛下所看重的人。”
“你说的是《永昌奇案》吧？”王介点点头，“这东西我粗略看过，确实写的不差，文笔生华引人入胜还则罢了，关键是执笔公正，倒似有班马之志的样子，很是难得。”
“老师说的是。正因为云非墨跟永昌奇案有这样大的干系，他的才学和身份也就隐隐与永昌奇案挂上了钩，倘若他最终名不副实，对于永昌奇案的真实性也会有伤害，最终恐怕会影响朝廷在成德的大计。恰好礼部蔡尚书对云非墨的才学颇有微词，父皇看出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风险，这次才会特旨召二十余名举子入国子学，实则就是为了让他在国子学证明自己的才学，好堵住悠悠之口。”
李禅娓娓道来，尽可能说的简单明晰，不带个人色彩：“当日陛下与蔡尚书说道，云非墨入国子学参加考试，若恩科之前能得一个上等，自然名实相副，若是一直没有上等甚至被国子学扫地出门，那就是才不足以担当，还是让他好生回去读书。但是此人事关重大，还请老师能够关照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