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言语之间极是不耐,显然不是头一回看见杜确了,薛岳见小二无礼,一步踏上前抓住小二伸出的腕子,冷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怎么管教的手下,没一点规矩么?!”
薛岳手上力气何等惊人?那小二的手腕给薛岳一拿宛如给铁铸一般,小二又惊又怕,只觉得随着薛岳的加力,自己的手腕就似要断了一样,一个劲儿的叫唤起来。
前面闹出这么大动静,一个苦着一张脸的中年人从里面跑了出来,一看这情形连忙道:“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怎么好动手呢?”
薛岳一看面前这人穿的皱皱巴巴,身上还占了不少木屑,口音也是带着一股子蜀中口音,当下松开那小二的手:“你就是掌柜的?”
“小人姓雷,正是本店的掌柜。”那掌柜的苦着一张脸答道,“不知我这小二何处得罪了公子?”
“你的店员不懂规矩,我替你教训教训!”薛岳哼了一声,“做生意广开门路和气生财,哪有客人一进门就往出赶的?”
那雷掌柜看了小二一眼,小二扶着手腕道:“雷叔,又是那个青面的骗子,过来冒充令狐大人的亲戚想骗吃骗喝,两月前给我们打了出去还不知悔改,今日还来,我能给他好脸?”
第268章 杜确真的惨
雷掌柜这才看到脸色铁青的杜确,笑道:“这位公子,我看你年纪轻轻,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好做这种有辱斯文之事?前月你来我们看在都是同乡管你一顿饭已是情分,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杜确一张青面涨得通红,原来他当日历尽辛苦到了洛阳,衣食无着,眼看天气渐凉无处可去,想起令狐宛曾经说过他出钱资助雷氏在南市开了一家琴馆,还让自己到了洛阳可以去看看。便想着到这家琴行谋一个宿处,等令狐宛给自己补来告身和盘缠,结果雷氏根本不认识自己,看自己衣衫褴褛面目骇人,以为自己是乞丐,给自己一点残羹剩饭就打发自己快走。
说自己是令狐宛大人介绍过来的,反被他们当做骗子,非但不信还一顿乱棍给打了出来,自己无可奈何之下流落街头,最后才住进了铜驼寺做杂役。此时听这掌柜旧事重提,也懒得解释,从怀中掏出国子学发的入学凭证递给掌柜。
掌柜的接过一看:国子学的监生!先是一惊,再看名字籍贯当时冷汗就下来了,杜确要来京师之事令狐宛曾经写信跟他们说过,叫他们好生照看,结果他们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却不想原来人家早就到了,只是被自己当成骗子乞丐给轰走了。
“杜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杜老令公在成都为官多年,恩泽一方,早知道您是老令公的孙子我们说什么也不敢对您无礼啊……”那掌柜一改之前的态度,忙不迭地作揖赔罪,引着三人入内奉茶,听说三人是过来买入学要用的琴,更是亲自介绍,“小店虽然不是什么大店铺,但是若说斫琴,整个洛阳城没有比我们更强得了,这内间所放的都是小可亲斫的。”
雷掌柜说是一个商人,不如说是一个斫琴师,谈起他做的琴一改之前的苦脸,表情瞬间生动了起来:“这些琴的材料都是取自百年以上的峨眉松,陈放了二十年以上,木性松透,做琴最是适宜。这背板乃是精选的梓木,利于发声。大漆、八宝灰胎、鹿角霜都是拣最好的。”
云黛他们环视四壁,墙上挂了约莫有十余张琴,各种式样颜色的都有。
薛岳是完全不懂雷掌柜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左右看了半天指着墙上最大的一床琴问道:“这张有什么讲头?”
“啊?”雷掌柜一愣,顺着薛岳的手看过去,乃是一床通体纯黑的正合式古琴,“哦,这张琴名曰‘玄雷’,声音中正平和,醇正浑厚,因为琴体宽大,所以声音也最为宏大,为了与琴声相配,用的乃是金徽。”
薛岳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就觉喜爱,听雷掌柜说他声音宏大更是满意,一拍手:“那就是他了!易之、杜兄你们也快些挑,
咱们买完东西还能去逛逛。”
云黛笑道:“还逛啊,你今天不是应该要去跟那些粮商交割粮食么?今天考试考了一天都没捞到去,买完东西不去店里照看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薛岳撇撇嘴,“今天没到开锣唱戏的时候呢,去早了也没什么味道。”
“看什么戏?”云黛讶然道,难不成卖个粮还能有什么花样么?
“嘿嘿,这些粮商在洛阳摸爬滚打那么多年,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我实际上并不是真心卖粮?他们答应买我的粮不过是虚与委蛇,后面指不定有什么招数等着我呢。”薛岳摸了摸鼻子,“但是他们不清楚我的底细,肯定要好生准备一下再来出招,我现在过去,他们招数还没使全岂不是辜负了他们一番苦心准备?所以啊,还不如今天好生休息,等明天再去看好戏开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