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个屁的恩科,我来是做大事的!”提到他爹,薛岳气得直拍大腿:“上京城前我爹——广陵会宗主,拍着我的肩膀,先指了指东方,又指了指西方,说:我老了,闯不动了,广陵会的希望如今全系在你一人身上了!”
云黛忙问:“大事?指了指东方又指了指西方?”
薛岳握紧双拳,豪迈道:“对,往东开海陆,往西通西域!”
云黛不敢置信的看着薛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薛兄,你再说一遍?!”
薛岳目光灼灼盯着云非墨:“重开西域,打开海路!”
云黛惊讶地捂住嘴,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薛岳,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犹疑,她甚至幻想薛岳会忽然大笑起来说他爹在痴人说梦。
“易之,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薛岳是笑了,他第一次在云非墨面前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微笑,“广陵会无以为继,薛雱的阻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难的是淮南商路被阻,国内藩镇林立,商路难行。这些依靠薛霖和薛雱的力量能解决么?”
第227章 薛岳的痴心妄想
“不能。”云黛没想到薛岳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她本以为薛岳只是个普通的商贾纨绔子弟,但这番话却让她心神巨震。
薛岳说得问题,不仅仅是商贾的问题,而是大夏目前最大的症结:神宗以来的藩镇割据遗毒至今,虽然经过永昌朝当今皇帝和裴相君臣近二十年不断的经营谋划,藩镇之害已经远不如以往,但只要藩镇还存在一日,朝廷对于各地方的掌控就不可能如臂使指。
各个藩镇之间即便名义上都奉朝廷为主,但都有一套自己的行政班子和治理体系,各个藩镇之间的赋税、策略也各个不同,乃至于壁垒森严互不通达,一般的农户还不觉得如何不便,但是对于像薛岳这样的商贾可就深觉其害了。
所谓商贾搬有运无,流转天下才能获利,尤其是像广陵会经营到这样的体量,仅仅局限于淮南早已不能满足薛家的胃口,可是要真正走向天下,藩镇所带来的整个天下的割裂就是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云黛摩挲着牛角章缓缓说:“你说的这事儿,除非平藩镇,不然永远无法解决。”
“是,所以当时我看到你的策论就知道,我们是一路人。”薛岳深吸一口气,“薛侍郎他们说的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想要真正通达天下,就不能局限于大夏境内,只有跳出了这个窠臼才有更广阔的未来。”
云黛并不知道,当日薛岳看到云黛所写的策论初稿时那种难以抑制的狂喜。
云黛的策论虽然是针对王廷安作乱,希望朝廷能够正视听、讨不臣,但是云麟虽然身为节度使,是藩镇的既得利益者,但是经历过关中之乱的云麟深知藩镇所带来的危害,所以他才义无反顾的支持太子的削藩和兵制改革策略。
云黛在父亲身边的耳濡目染,自然也潜移默化的收到了影响,所以那篇策论中表达出来的并不局限于讨伐成德,而是借此契机,能够杀一儆百,甚至于借此彻底罢废藩镇!
云黛初稿中写到:藩镇之设,缘由边境多事,内外往来消息多耗时日,遂令边军自行决断。然此非常之时而立非常之法,不足以为后世垂范。而今四海晏平,诸夷宾服,则藩镇之设于国家害多于益。而今天下藩镇之桀骜者,无过河朔诸镇,以成德之事撤此藩镇,乃至推及天下,则太平可得!
薛岳虽然知道云黛写得这些东西要做到并不容易,但是就像云黛所写的,大夏开国之初边境不稳不得已才设立藩镇拱卫中原,经年积累导致不可制。但是永昌以来,四夷宾服,外患扫除,大夏开国至今周边从没有过如今天这样太平过,如果真要撤藩,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薛岳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定,成德这件事情或许是最好的机会了!
只要能
够帮助云非墨上位,在朝野之间推动这件事情,自己的想法就真的能够实现!也就是因为这个判断,薛岳才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云非墨,帮他修改策论、刊发《永昌奇案》……相比较这些,云非墨跟晋王雍王之间的关系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只是薛岳不知道,他认为云非墨和自己所共同拥有的这个志向,此时此刻的云黛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云黛问:“跳出窠臼?如何跳出?”
薛岳昂然道:“开西域,开海路!大夏四邻之中,想要为广陵会找新的商路,要么就沿着史书上所载的古道,开通西域一路而西,与大食通商;要么就是彻底剿除海上倭患之后,扬帆出海……这才是我薛子华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