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不是真的就要成婚李乐也没深想,他就是满心想看看传说中的云黛究竟是什么模样。
当日在成德没有见到面不说,云家还遇到了如此惨祸,起先听说云黛侥幸不在城中,这些日子他一直翻阅《永昌奇案》,内侍、侍卫们也常将自己听问道关于云家的故事讲给李乐听,云黛——河朔云娘子的形象在李乐心中日渐清晰,他越听越佩服,他自然也听说了云黛掉崖身亡的传言,更是伤心不已。
云黛沉默了一阵,说道:“那毕竟是云大都督的女儿,而且云娘子本来就一直在外抛头露面,闺名有损,您是贵人,我又如何能再乱嚼舌根子……”
云黛在成德时,虽然大家都称一声“云娘子”,可她毕竟是女子,如此抛头露面自然是诸多非议,大家尊她的身份,敬她的医术,暗中却都议论她的行为,不遵妇道、飞扬跋扈都还是轻的,过分一点的更是直接说云黛有辱家门伤风败俗。
种种非议云黛也都有所耳闻,不过一方面云黛心大不以为意,另一方面云麟对她多番维护,总说云家行伍出身,不比那些饱学大儒,养儿教女就是顺其自然,小女
云黛天性如此又何必压抑?我云麟的女儿,要如何便如何,如何轮得到外人来议论干涉?至于说将来嫁不出去云云,我云麟的女儿害怕嫁不出去么?再说了我的女儿是要嫁给自己喜欢的郎君的,实在不行找个人入赘云家,再不济,就是一生不嫁,我云麟也尽养得起!
李乐听完想了一会儿,鼻头一酸:“是我错怪你了,我这些时日听着成德的故事,对云娘子佩服非常,即使她还活着,也不是我这等闲散王爷能配的上的。你说的对,而且如今云娘子身殒……”
这边云黛与李乐说着小话,那边蔡尧正在场中逡巡与举子们交谈,这也是春会的常例了,礼部尚书要对举子们一视同仁,温言劝慰,以表达朝廷对于文教的重视和鼓励。
他转了半圈到了云黛他们这边,看了看李乐又看了看云黛,这才想起来这个云非墨是何许人:这不就是那天雍王府上出言不逊的那个年轻人么?
蔡尧最是在意这些尊卑礼仪,此刻想起来云黛当日言行,心中越发不喜,可是看在李乐的面子上,但还是笑吟吟的勉励了云黛两句:“原来公子就是洛阳纸贵的云非墨啊,果然人才出众!晋王殿下慧眼识才,为国选材,是国家之幸!”
当轮到薛岳的时候蔡尧更是满脸笑容:“你就是薛岳?好好好,薛君人未到, 诗名满洛阳,某可是久闻大名了,今日一见当真是不同凡响!”
薛岳听完一怔,云黛更是努力地憋着笑:薛岳文采不错,写的诗也不算太差,但是太过富丽堂皇,辞藻堆砌,缺少真情实感,绝对当不起“名满洛阳”这样的赞誉的。
云黛早上看过薛岳在房准和杨安然鞭策下呕心沥血写的行卷诗还笑话他,说他真的是满纸珠玉,一卷铜臭。这当口蔡尧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这样夸赞,实在是让薛岳和云黛有点莫名其妙。
而且这蔡大人看着薛岳的目光中还透露着莫名其妙的欣赏和认可,抓着手不放不说,还一个劲儿的拍个不停……薛岳下意识的就想把被蔡尧攥住的手往回抽,好在这个时候蔡尧也放开了薛岳,继续往主座走去了。
“这个老头不会是好男风的吧?”薛岳不觉心头一寒。
待蔡尧走远了,云黛调笑薛岳道:“之前还说钱都打了水漂,你看,蔡大人这不帮你说话了嘛。”
薛岳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跟什么啊,我压根没跑过他的门路!”
云黛不可思议:“啊?那……这是唱得哪出啊?”
薛岳眉头紧锁困惑非常:“大概、大概是我入京前家里打点过吧……”
薛岳是知道早在自己上京之前,家里就已经开始为自己造势,各个王公大臣的府上金银财宝也送了不少,他们听过自己的名字不奇怪,但是像这位礼部尚书这样跟自己这样亲热,简直当
成子侄一般的热情就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举子们参加文会无非就是为了博得高官名流的注意和赏识,进而可以在科举中夺得先机。尤其是在礼部尚书这样主管科举的大臣的文会上,那个人不想被尚书大人多看两眼?没准这就是飞黄腾达的机会呢?
但是一直到蔡尧入座,他也再没有单独跟谁聊两句以上,更不要说像对待薛岳那样拉着手亲切交谈了,搞得一众举子怅然若失的同时几乎把云黛和薛岳视作了公敌一般:云非墨有晋王撑腰既然不同一般,这个薛岳不过是个商贾之子,怎么值得堂堂礼部尚书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