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优待,公车馆的房费也只是象征性的收取,在寸土寸金的洛阳,住宿的费用还不及邸店的十分之一。
因是朝廷倡导文教、优待举子的所在,公车馆的建筑修的十分考究华丽,细节之处又不失雅致:公车馆的大门比起河南府的府衙来还要高大阔绰些。进门就是一个开阔的院子,里面甚至还修了一座半圆形的泮池,上面三座石桥直通内堂。
云黛还没下车就觉得公车馆外面今日似乎比平日更热闹些,有不少车马就停在公车馆外,一些明显是家仆模样的人带着礼物守在门口,个个都伸长着脖子往里面瞧,要不是公车馆的仆役一个劲儿的拦着,恐怕早就都冲进去了。
云黛一面下车一面心里还觉得奇怪呢,就听见那个仆役大声道:“哎呀都跟你们说了,云非墨公子已经不住在馆内了,你们进去也没用……你们挤什么呀!!咦?云公子,您怎么来了?”
云黛这才知道这些人居然都是来找自己的!这时候想再溜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人瞬间就像是见了肉的饿狼一样涌了上来,一个个高举拜贴:
“我是学士府的,我家大人请云公子过府一叙!”
“云公子,我是太尉府的!”
“我是吏部沈侍郎府上的!”
“云公子,兵部薛侍郎有请……”
幸亏云黛身边有冯三他们护卫,要不然云黛在公车馆门外就要被生吞活吃了。
好容易进了大门,云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公车馆的前院里站满了举子:刚才门外的喧闹当然惊动了内堂,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云非墨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内堂的阶前翘首以盼,争睹双王俱保、名满京师的云非墨的真容。便是此前见过云非墨的,也都凑热闹似的全都挤在了泮池边。
云黛前刚脚踏进前院,那些紧盯着前面的眼睛就像放了光一样,也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云公子!”后面百十人都在争先恐后的跟云黛打起招呼来。
云黛这回可算是真正的体会到双王俱保以及永昌奇案给自己带来的知名度了。有些飘飘然的同时心里也有点微微的不忿:自己以云非墨这个身份干了啥了?不就是发了一份传奇,然后有两个王爷给自己做保么?这种根本就不算成就的事情居然引来这么大的轰动!
回头想想自己作为云黛的时候,在卢龙、成德做了那么多实实在在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得到一个“河朔云娘子”的浑名,别说带着礼品到家里来求见自己以见自己一面为荣这样的事儿,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已经算轻的了,自己若不是节度使的女儿,早该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了。
云黛想到此处呼吸一窒:生而为人,我并没有什么长足的进步,不过就是改换了性别,境遇居然会如此不同。
第156章 公车馆激辩
不过也容不得云黛多想,一众举子已经迎着云黛进了内堂。这时候云黛一眼就注意到内堂的中间有几个人正凑坐一桌,一面饮酒一面谈笑,为首的那个正是当日嘲笑自己策论不堪的谢祎。
云黛可算是见识过谢祎这几个人的“风采”,这些人自命风流,自视甚高,看不上自己是理所当然的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内心多了几分对他们的恶感。
她可不知道,自从双王俱保的事情传开以后,大家对于云非墨的关注越来越高,一开始还只是举子,后来就连洛阳城里的达官显贵们也都派家人来公车馆求见的;等到了《永昌奇案》刊发,举子们一开始还有那么点不以为然,等到太子捷报一来,那真是风气为之一变。成德之事立刻就成了公车馆里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举子们言谈间言必称成德、云家,动辄引用《永昌奇案》中的言论,一时之间整个公车馆的舆论都变成了声讨王廷安,为云家叫屈的。
到了这两天,气氛更加热烈,甚至开始激辩:皇帝在初一朝堂上那番言语传到某些耳聪目明的举子们这里,他们揣摩出圣意,认为朝廷不速定成德之事,必是朝廷上有奸邪谗佞,彼辈读书人当持心正意,为朝廷除奸佞,清君侧。
而原本凭借着出身和才华在公车馆里众星捧月的谢祎自然被冷落了。
众人此刻都爱听那些慷慨激昂之声,雄辩滔滔之语,像谢祎辞藻精丽的反被讥为靡靡之音,这样的反差之下谢祎怎么可能对云非墨有什么好感?
此刻听着众人围着云黛口口声声都是奉承结交之言,心中实在气不过,阴阳怪气的说道:“云公子双王俱保好大的名声,却不思举业,不为圣人传道立言,只一门心思去写什么传奇!传奇之类写的再好,也不过是些下九流的东西!靠这种东西造出来的声势,只怕会污了亲王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