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扫了李禅一眼全然不在意,又问道:“你们刚在殿上一直说的那个《永昌奇案》,是不是一个叫做云非墨的举子所写?”皇帝仿若无心地一问一下子就让整个宣
政殿安静了下来。
要说在座的没听过云非墨的名字那是不可能的,怎么说也是双王俱保,所写的《永昌奇案》又弄的全城沸沸扬扬,就是这些大臣想不知道也不行。只是皇帝此时这么问,必然是对他有些好奇,甚至有些好感。只是这云非墨既不是在座大人的门生故旧,又不是家族晚辈,他们何必出头为别人扬名呢?
倒是裴耀卿老老实实的回答:“回禀陛下,确实是此人所写。此人据说是扬州人士,乃是本次恩科的举子。”
皇帝李贤接着问:“哦?我还听说这个云非墨乃是双王俱保,还弄的满城风雨的?”
“确有此事。”这事发生在洛阳地面上,裴耀卿身为河南府尹,当然是责无旁贷,“据说是这个云非墨路遇劫匪,丢了身份文牒,雍王殿下与晋王殿下为其作保,才得以登记造册,参加恩科。”
“最近都在说这个《永昌奇案》,连仇紫英都跟我说过几回,看来确实是有些才华。”皇帝突然看向蔡尧,“恩科是礼部当管,蔡卿可了解此人么?除了这个《永昌奇案》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著述么?”
蔡尧连忙放下酒杯,拱手答道:“这臣倒没有听说,不过过几日就是春会,届时当可一观此子才学。”
“确实要好好看看。”皇帝点了点头又转向李淳,“老七,你平素最怕麻烦了,这回既然帮他作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此人才华如何?”
李淳本来正和二哥说着什么,听到父皇点他的名字,先看了李禅一眼:毕竟为云非墨作保完全是因为二哥的面子。李禅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李淳这才说:“父皇,此人是老八从河东道带回来的,据乐儿说此人通医理晓兵法,颇有些才华,入京第一日便在我府上舌战群臣,倒也是落落大方,说得也是有理有据,至于才情究竟如何……儿臣倒并不知悉。”
“并不知悉就敢给人家作保?”皇帝突然笑了起来,“看来裴相当年说你谨慎可算是说错了!”适才李淳与李禅间的小动作,皇帝李贤全都看在眼里,他也不点破,“哦,还通医理懂兵法,如此说来倒是个奇人咯。”
因为《永昌奇案》的横空出世,很是给主战的兵部提气,加之云非墨当日言语深得薛霖赏识,薛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陛下,那日臣也在场,云非墨所写《永昌奇案》,臣也都拿来看过,我观此人才华横溢,绝对是可造之材。”
薛霖是在场唯一一个浊官出身,身为河东薛氏子弟绝不能算是大老粗,可相比较那些进士出身的官员,薛霖的心思还是直白的多。云非墨文才如何《永昌奇案》就能窥见大概,至少很对薛霖的胃口。而且薛霖从始至终都是忠诚的太子党,云家出事后,皇帝裁撤了一大批东宫官,此时薛霖的这一嘴,很
明显是想为太子还都重组东宫收拢人才。
蔡尧轻慢道:“薛侍郎,科举不同与其他,不是说会写小说传奇便可以的。”
皇帝李贤忽然又转向李禅:“老二,你别闷不作声,三年没回来了,也不与诸位大臣和弟弟们亲近亲近。”
李禅自入席后就再没说过话,谁都能看出他的不自在,三年前他因为那件事情只是被贬晋阳而不是直接赐死,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皇帝今日设宴,讨论些事情还在其次,主要是想与吴王吃饭,毕竟那件事后皇帝与吴王的父子关系不说剑拔弩张至少也是形同陌路。
皇帝如今拉下脸面,在朝会时几次点吴王说话,散朝后又特意拉了几位臣工作陪,就是想缓和父子关系。现在看来,吴王并不想承这个情。
李禅的眼眸低垂,喉结滚动了几下,嘶声道:“是,陛下。”
此时皇帝李贤脸上已没了笑容,望着右手边的这个儿子:“李禅,你……”
仇紫英听到皇帝语气不善,立刻上来打圆场:“陛下,您就别难为吴王殿下了,他前日才缴得旨,今日便来朝会,舟车劳顿,有些不习水土也是人之常情,待过几日吴王缓过来……”
“我知道了!”皇帝李贤哼了一声,“既是疲惫所致,那我也就不勉强了。老二,去见过你母妃就去休息吧。”
殿中其余诸人都有些纳闷,皇帝几个儿子中除了太子,最受宠、最得皇帝信任的就是吴王。可是三年前不知怎的,皇帝跟吴王的父子关系就突然僵了。本来还在辅佐太子监国的吴王突然被遣出京城,“奉旨”监修晋阳宫。当年这道旨意着实令朝廷众人费解:北都晋阳虽然是大夏龙兴之地,毕竟有些偏远,皇家十年也不见得能去一次。监修晋阳宫固然是一个闲差、美差,可怎么比得上辅佐监国位高权重?而且这一去就是三年,中间就连正旦、同天节这样的日子吴王都没有被允许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