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倒是不以为意,还听得津津有味。
一会儿云黛呛咳稍缓,李禅默默从怀里掏出了九本小册子,在桌上一字排开:“几次三番问你你也不说,现在想必是想起来了?那劳驾云大才子给小王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云黛看着九本小册子上明晃晃的写着“扬州云非墨”的大名,又想起刚刚李禅一再问自己还被自己埋怨的事情,此刻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禅好整以暇:“我前几日还在感叹云大才子才思敏捷、进步神速,是难得一见的俊才。不成想还是小瞧了你。这边在我眼皮底下整理行卷,那边还能写书刊发,还就能弄得洛阳满城风雨?要不是昨日进京后一时兴起在南市附近逛了逛,还真不知道我身边竟有一个名满洛阳的大才子呢!”
云黛被李禅这番话臊得就差把头藏到桌子底下去了。
李禅却还是一脸温煦的笑容,捻起其中一册,点着上面的署名:“扬州云非墨,了不起啊,我看了看,写的相当不错,比洛阳城里流传的那些传奇话本强不少。云公子你知道吗,就这几本册子在洛阳城卖的相当不错,为了凑齐这九本还很花了我一些银钱。”
云黛双手捂着烧红的脸,只敢从指缝里偷偷瞧着李禅。
李禅乜着云黛,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再问一句,云公子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
云黛羞赧之下便将自己是怎样因为躲避韩猛偶遇薛岳,又是怎么偶然间看到坊间流传的《河朔纪闻》,两人如何决定撰写永昌奇案进行驳斥,自己如何写作薛岳又如何找人帮自己校阅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李禅。
云黛自己也是头一回看见成书,她原本想着要靠着这东西掀起舆论毕竟异想天开,加上后面李禅盯功课盯得又紧,稿子交给薛岳也就抛诸脑后了,哪里会想到薛岳居然真的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她看着面前九本小册子也是内心惴惴,不知道对于云家和李禅来说这东西究竟是福是祸。
第126章 好一个薛公子
李禅静静听着,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掀起不小的波澜:这个薛岳出身市籍,看起来玩世不恭,不想办起事儿来倒是雷厉风行,很有些魄力。这几本册子他粗略翻了一下,云黛写得好还在其次,短短十余日,就能付梓印刷,散发的满城皆是,还多方联系城内外的佛寺道观,把这篇东西搬上俗讲的讲台,这其中所需的财力、人脉难以估量,这个薛岳自身的能力恐怕也绝非泛泛。
起先李禅拿到的是第九册 ,看到册子上写云非墨的大名,以为是托名之作,自来这种神鬼仙怪、荒诞不经的东西托名先贤明哲的事情屡见不鲜,云黛这段时间因为双王俱保风头正劲,有人把脑筋动到他头上也不足为奇。可等李禅翻开看了几页,凭着这几日对云黛文风的了解,他一下就确定这必是云黛所写。连忙命郑楚将剩余的几册搜罗来一看究竟。
这东西搜罗起来还真不那么容易,薛岳就算财力再雄厚,也得一册一册的印出来,加上之前校阅排版的时间,短短几日间也就只印出了几百册。印量有限,加上流传多日,要找完整的一套着实花了一番功夫。
亏得这东西除了头几册借着云非墨双王俱保的名头,拿得人多些,后面发现真的只是传奇话本,看的人少了,所以坊间还有流传。其实这也难怪,即使这话本是关于实际发生的成德之事,但洛阳城中的举子和百姓如何关心远在千里之外的成德发生的事情?
举子们觉得:这云非墨顶着双王俱保偌大的名头下,文章功力不过了了,而且圣人门徒不思道德文章,却花心思来写这种野史实在是自贬身价!莫说帮他摇旗呐喊了,就连看一眼都是污了耳目。何况成德之事事关朝廷战和大事,岂是一般人能够轻易议论的?要是万一犯了忌讳岂不得不偿失?举子们十年寒窗,为的都是日后考取功名能高居庙堂,要是为了这件事说错一句话,断了仕途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至于寻常百姓便是对这事情有些兴趣的,又不认识这许多文字,这些册子后来倒是商贩走卒拿得更多些:他们也不是拿来读,这册子虽说是免费发放,可薛岳印制的极下血本,用的纸张都是上好的雁皮纸, 拿来当做包装纸最合适不过。
随着西北捷报传来,洛阳城中的风气也为之一振。大家如痴如狂的讨论西北大捷之余,猛然间想起西北大捷的最大功臣都跟成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太子和云霁,一个是云麟的女婿,一个是云麟的儿子!忠志之士忘身于外,反倒家族覆灭,这不是岂有此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