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云麟不欢迎李乐,而是因为旱灾,镇州城内时疫肆虐,李乐乃是天潢贵胄,要是因为进城感染了时疫有个三长两短,那云家就算再怎么得皇帝荣宠也吃不了兜着走。
李乐辛辛苦苦大老远从河东赶路到成德,结果连马都没下就被堵在城门外,连顿热饭都没吃上得要回程,心里那是满肚子的不乐意,对于对面云麟的解释和赔礼也就全然没放在心上,当然也不可能注意到云麟的迎接队伍角落里混着一个身穿赭衣的瘦小身影。
那日云黛本来出城是要去疫病营里照看病患的,不过听说李乐来了便想去看看这个晋王:她知道晋王此行的目的,在心里对这桩婚事很不以为然,不过对于晋王云黛还是非常好奇的。
云黛悄声问云麟:“爹爹,哪个是晋王啊?”
云麟对着为首一个骑着白马的少年努努嘴:“那个,你们小时候不是见过嘛,不记得啦?”
云黛偷眼瞧了瞧:生得倒也是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只是一路风尘显得有些狼狈。
这和云黛记忆中的李乐差太多了,她嘀咕着:“怎么这么高这么瘦了?还以为会长成个大胖子呢……”
云黛和李乐严格说起来是见过面、说过话还打过架的。那次相见在十几年前,那年陛下五十大寿,特准云麟带着家眷进京贺寿。说来奇怪,贺寿那日来的孩子,就云黛和李乐年纪相若,大人们便把两个孩子放在一处,也不知道怎么,没一会儿功夫俩小娃娃就打在了一起。李乐作为男孩,比云黛高、比云黛胖、还比云黛大几个月,却生生被小云黛摁在地上胖揍……
所以,在云黛的记忆里,李乐是个又胖又笨又小气,说话大声、脾气暴躁还一直流鼻涕的怂包!
第9章 你是反贼
李乐等了一会儿,见云黛没有答话,又问了一遍:“你是何人?如何能识得孤?”李乐心想难不成这个人我认识?左手马鞭一扬:“你抬起头来!”
云黛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灰头土脸,右手垂着,却一副趾高气昂、就差长条尾巴出来翘上天的晋王李乐,心里又气又乐:果然三岁看老……十几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亏我当时还觉得他不一样了呢。
不过眼下可不是腹诽李乐这个大草包的时候,云黛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形势:当日在镇州城外她曾听到,晋王这次来成德祝寿是跟着皇后、梅妃一块儿来的,只是梅妃身体不适所以还在河东境内。也就是说现在皇后的行辕应该就在附近。若现在自己表明身份,跟着李乐的队伍与皇后他们会合的话,不仅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日后也可以跟着皇后他们进京向朝廷陈述成德之事,为父亲报仇。现在成德之事一出,整个河朔都乱作一团,他们之前的行程肯定会全部取消,立刻开拔回京。跟着他们走一路上京必定畅通无阻,而且进京之后要见姐姐云绾,跟着皇后也要方便一些。
云黛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咳嗽了一声说:“咳,晋王殿下,在下云……”
“云?!!!他是反贼!!!是逆臣云麟的刺客,护驾!护驾 !!!”听到“云”字,李乐吓得脖子一缩,两边的骑士和兵丁连忙张弓结盾护在李乐身前。
一时间所有人剑拔弩张,后排的弓手各个拉满了弓弦,只等一声令下就能把眼前之人扎成刺猬。
云黛看着这场面紧张的脸都白了,下意识的抓起被子保护自己。
李乐从层层护卫中间探出头来,恨声说:“云麟这个逆贼,贼心不死!我们都到河东道了,居然还敢派人来行刺!”
云黛怎么也想不明白,爹爹一世忠良,为朝廷鞠躬尽瘁,为什么一下子就成了逆贼!!!她摔了被子,猛然抬头怒视着李乐:“凭什么说是逆贼!!!”
“就是云麟这个逆贼!!”李乐也瞪圆了眼睛:“就凭五日前在成德,他派人伏击我他还不是逆贼么!!!就凭他要起兵攻打洛阳,要拿我……要拿孤王的头祭旗,他还不是逆贼么?!”
“不可能!”云黛怒吼,“你污蔑忠良!”
李乐也吼回去:“什么不可能!怎么就不可能?!!!我……孤一路被云麟的人追杀,若不是王廷安派人护卫,我早就死了!”
“五天前?你是五天前被追杀的?”云黛想到了什么霍得站了起来。
见她起身,弓箭手们的准心随之上移,前头的千牛卫立刻抽刀横在了云黛颈间,呵道:“跪下!”
另一个在前头的千牛卫走上前,将云黛那床被子拿剑挑了扔到了一边。
云黛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自己的生死只
在李乐一念之间。她牙把咬得吱吱作响,但还是缓缓跪了下来,一字一顿地说到:“可是晋王殿下,您说您是在五日前遇到的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