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京都的天气总是这样阴晴不定，才刚是大太阳，没一会儿就被云盖住，说不定眨眼间就要下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忙，我不喜欢让那些丫头们上手，他们毛手毛脚的，容易伤了书，对你我却是放心的。”
“唉。”秦柔应了一声，见五娘这么宝贝这些书，忙小心翼翼地收起几本，拢在怀中，往小书阁送去。
来回搬了十余次，两人才搬完，外面已开始滴雨，看着雨势不会小，两人都没带伞，身边也没跟丫头。
五娘在书阁里给她倒了杯茶，两人在书阁里等着丫头来送伞。
“我能看看吗？”秦柔第一次走进小书阁，外面不显，走进里面才发现竟是个小小的二层楼，一层挂了些画，秦柔好奇二楼的样子。
“当然可以，刚好，你帮我把这些书按照种目放回去。”
秦柔跟着五娘的脚步缓缓上楼，许是年代久远，这里的木梯走起来咯吱作响，二层是一架架的书，朝东开了个小小的窗户，透过细微的光。
这里装置虽久远，却精致，书架上看起来也没有落尘，秦柔从五娘的话里听得出来，韩向很看重这个小书阁，所以五娘日常帮着他打理。
最靠窗户处还放了一个软塌，上面铺着一个白狐皮座褥，还有一个彩绣云龙靠背引枕，看着绣工精巧，却是多年前时兴的绣法了，如今京都流行双面绣，哪怕韩家日常所用也是双面绣居多。
秦柔将怀中的书一一归置得当，因那小窗户被风吹的来回晃动，想是外面风雨已大，秦柔怕湿了那褥子，忙走过去将小窗户关紧。
这才发觉在这软塌侧对的墙面上还挂着一副画。
这画已轻轻发黄，可装裱极贵重华丽，生怕这画坏了似的。
秦柔走进两步，才发现画上画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极美的女人，秦柔第一次见到画中的人当真能能栩栩如生，仿佛就在对面对着自己笑。
这个女人坐在杌子上，轻轻歪着头，长发垂到腰际，拿着一把木梳梳着自己的长发，笑眼盈盈看着作画的人。
秦柔忍不住伸手，轻轻拂过女人的笑眼，和弯得恰到好处的唇角，原来世上真的有这么美丽的女人，又是怎样的情意，能将这样的美人一颦一笑画得如此传神。
秦柔又发现画得左下角，有一段小字。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自与君相识，我方知何为世间之美，何为世间之好，回首二十八年来竟皆是浑浑噩噩度日。与君别离一日，竟似捱过一秋，何其难耐。
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学圣贤之书二十余年，腹有经纶，身居翰林。奈何二十八载，竟未觅得贤妻。
今特作此画，望能以我之真情，动君之心。若君能下嫁于我，我今生必不再续妻纳妾，与君比翼连枝，白头相守，方不负我今生对君一片拳拳之心。
大宛三年，广平为温娘作画。”
秦柔退了一步，她知道广平是韩向的字。
温娘？
秦柔猛地抬头又仔细地瞧了瞧，果然刚才被这女子的容颜打动，未及深想。
此时再一看，这眉眼，这笑容，竟与韩惟如出一辙。
温娘，自然是韩惟的娘亲了。
第36章
秦柔轻轻拧起眉头, 韩向言语间何其情真意切，并不像旁人所说她公婆自婚后便彼此疏离的模样。
何况这画挂在这里，只要坐在这软塌, 便面对着这画中人，每日坐在这里的必不会是五娘，只能是韩向。
秦柔又盯着那画看了阵子, 只觉得深深地震撼, 秦柔这才发觉何其只是韩惟像画中人？！
五娘的眼睛和画中人是那么相似！
二娘的嘴鼻笑起来可不正是这幅模样！
三娘的神态和画中人的媚眼如丝, 情意绵绵何其之像！
莫非……
秦柔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温娘死后, 韩向再未立过正妻。
难怪当日三娘和秦柔说“感情之事谁又说得清”时, 眼底那般得落寞。
难怪刚才对五娘说公爹对她一见钟情时, 五娘并……未见有多欢喜，反而眼角存着淡淡的难过。
秦柔没见过死去的四娘, 不过估计也逃不过像她这个宿命。
所以, 她们都知道韩向是因为她们长得像已逝去的大房, 才将她们纳入府中？
可既然韩向对温娘一片真情，又在画中写过不再续妻纳妾，为何在她还在世的时候就又接二连三将二娘三娘纳入府中。
“你看到了？”
秦柔一惊, 回过头, 才看到五娘远远得站在自己身后。
五娘缓缓走到秦柔身边, 悠悠道“我没见过她, 可当我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就全明白过来了, 不过, 我当时大概比你此时的情绪要复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