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惟站在阶下仰头看他,淡定道“以大哥为范,大哥如何待嫂嫂,韩惟便如何待阿柔”
这话倒说得反让秦威不好意思了,咳了一声“咳,勉强算你过关,婚后若是有了纷争又该当如何?”
“必以娘子之意为先。”
“韩公子,头低的倒是挺快,可要说到做到啊。”秦威晃了晃拳头。
韩惟难得勾了勾唇角“大舅哥的拳头在这里,韩惟不敢不从。”
李仕景摇头道“大舅哥还不满意啊?该放我们进去了,行行行,给你个最大的红喜袋。”
“哎?”秦威还没反映过来,李仕景已挤了口子便钻进去,一哄人推推搡搡便将韩惟推进去了,秦威已然拦不住。
“姑娘,来了来了~韩相公来了。”
浣纱从门廊处跑进来,忙为秦柔正了正凤冠。
秦柔慌慌张张带好盖头,随着众人便往正堂去。
正堂上坐着秦老太太和秦仲,侧首是秦峰,海氏,秦威和林氏,韩惟则站在一旁。
韩惟和秦柔依着规矩奉完茶,秦老太太已红了眼圈儿。
“日后,你二人要举案齐眉,合舟共济,柔丫头多回家里来看看。”
秦柔听着秦老太太喑哑的声音,一下就红了眼窝“是,祖母。”
“我会带她常来看望祖母。”
秦老太太点点头。
秦仲又叮咛了两句,嘱咐秦威赶着吉时送轿去韩家,便没再多言。
两世来,活了这许多年,秦柔倒是头一回嫁人,头一回有种新娘离家的心酸。
韩惟及时向她伸了手,秦柔看着那双指节分明修长,葱白如玉的手,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韩惟将她的手握了握,秦柔竟意外地觉得踏实了些。
依着大宛的规矩,新娘去夫家的路上是要颠轿的。
等那轿子摇了起来,秦柔才知道这规矩。
慌张地问秦威“哥哥,这又是干什么?”
走在她轿子旁的王公公笑道“郡主自漠北长大,许是不知道京都的规矩,这颠轿啊,意在挡煞,这轿子摇的越厉害,咱日子过的越红火。”
秦柔自小晕车晕船,这个毛病穿书过来也不见改。
秦柔脸色煞白,扶着轿子身勉强说道“依着我的见解,日子平顺安稳也是福,倒……倒也不必这么红火吧……公公您说呢?”
王公公忍俊不禁,真真觉得这位郡主是个宝,眉眼都笑开了“郡主说的有理,不过,这马上就到韩府了,咱们,暂且忍耐一下?”
韩惟在马前似是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头向后偏了偏,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许是秦柔如今身份不同,又有王公公主婚,韩向竟在府门外远远地迎着。
拜堂的仪式自然也是王公公亲自主持,韩向喜得满脸堆满了笑褶,看着自家的儿媳妇,像是看见了金如意,得意的了不得。
拜堂后,韩惟又要去前堂应酬,喝贺郎酒,连浣纱都跑去前堂热闹。
独留秦柔一个人孤零零在洞房坐着。
秦柔将盖头扯去,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儿。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厢房,外面有个小小的暖阁,里面又是一间,靠窗的地方置了把小小的书桌,随意摆了几支笔,房内的桌上是今日才摆上的喜物,除此之外没什么旁的东西,陈设极简单。
这就是韩惟日常呆的地方?果然倒像是他的习惯,不喜文饰。
她坐着的是个月子洞雕花梨木床,做工极精细,屋内唯一彰显身份的东西,勉强看得出来这是个四品侍郎的府上。
这东西八成是韩向为他们大喜之日特意备的,与这屋子的陈设格格不入。
秦柔走过去,翻了翻桌上的书,不过是寻常的《礼记》,《增广贤文》一类,看这书封面新新的,很像是没怎么翻看过的。
听令淑说他是要自己考功名的,如今看着,倒像是哄人的话。
也是,这样的纨绔,怎么会对官场感兴趣?
秦柔随意拿了一本,歪在床上翻,可越看越觉得困意起来了,那些书上的字变得歪歪扭扭起来,不知怎么,就在床上眯了过去。
*
“姑娘,姑娘,快醒醒,怎么睡过去了?一会儿还要闹洞房呢!若要韩家的人进来看到你这幅样子怎么是好?”
秦柔朦朦胧胧睁开眼,见窗外天已黑了下来,屋内两盏红烛燃得倒是很好,火苗轻轻晃着。
秦柔叹口气,这大婚也不知道是在折腾谁。
浣纱忙帮秦柔整理好嫁衣。“姑娘,你饿了吧?呐,我带了喜饼来,他们都说新娘不能吃东西,可熬了一天了,怎么撑得住呢?”
“凭什么不许我吃东西,大婚又不是受刑,许他们在外面山珍海味,就不顾新娘子饿得两眼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