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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盛京近千里远外,霍长安将纺纱作坊建在了北城门附近一座被查抄了的赌坊里,房屋和宅院都是现成,只用稍微改造修整一下就可以招人开工了。
立式纺纱机造了十六架,两名女工换班摇的话,从日出到日落可以不停歇地转。
刘芳草等无家可归的女子都得到了妥善安置,也找到了谋生的活计,暂时也没人再想去跳河了。
林岁晚这两日都呆在纺纱作坊里头,指导女工们使用和维护纺纱机。
霍长安虽然总揽了纺纱作坊的一切事宜,可却不方便直接去管理那些女工,因此特意请了一名女管事。
说起来也是巧了。
那名应聘的女管事姓马,闺名平湘,二十四、五的年纪,正是马平川的长姐。
马平湘能在逆境中忍辱负重,护好父母弟妹,可见是个隐忍坚韧之人。
林岁晚跟她只见过两回,就很快成了朋友。
作坊管事房内,马平湘坐在楠木桌案后头,正细细整理着这几日的花费支出。
林岁晚坐在她对面,托着腮自顾自想着心事,手里拿着一块绿豆糕也没顾得上吃。
马平湘放下笔,玩笑道:“奇了,你之前磨缠着要吃我做的冰糖绿豆糕,给你做好了,怎么还没胃口吃了?”
林岁晚回过神来,连忙咬了一口,道:“谁说的,我可有胃口了!”
马平湘神色了然,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温柔宽慰道:“你放心好了,林二公子悍勇无双,必然不会有事的,说起来还是我家那弟弟更容易丧命一些,我都没焦急呢,你又在担忧什么?”
林岁晚闻言忧愁道:“我听耿师兄他们说,临川府城城楼高大,天灾之前守备驻军便有近千人,攻城不比打野,那可是要拿人命去填的,也不知道韩哥哥他们现在打得怎么样了?当初离开北疆时,上官提学点了卫师姐为营正,韩哥哥不过是总揽全局的文职罢了,论功夫深浅,他连虎贲榜前一百都上不去,结果却非要逞能,跑去当什么前锋。”
马平湘听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面上惊奇不已,眨眼揶揄道:“晚晚妹妹,说了半天,你原来不是在替你二哥担忧呢?”
林岁晚面上莫名其妙,语气却傲然道:“我二哥可是虎贲榜第一,祖父说以我二哥的本事,能在千人战阵中随意冲杀,并全身而退,我担忧他做什么?”
马平湘一脸无语,干笑道:“呵,不做什么,不过韩公子出身显赫,即便是上了战场,肯定也是稳坐主帅之位,且轮不到他亲自冲杀呢,你担忧他做什么?”
林岁晚啃了一口绿豆糕,食不知味道:“哎,香香啊,你不懂。”
韩哥哥怎么可能会龟缩于人后?!
他不但要亲自冲杀,还打算拿自己当诱饵,引那乱军首领出城呢!
马平湘已经懒得去纠正香香这个称呼了,她仔细观察了林岁晚几眼,见她面上的担忧都快化成了水,可眼神里却清澈纯粹,坦坦荡荡,似乎并不夹杂半分懵懂情愫。
马平湘不由感叹道:“对,我确实不懂。”
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娘子,不担忧自家兄长,却满心满眼地挂念着韩三公子,你说她到底是动心了,还是没动心呢?亦或者是已经动心可,却又不自知?
第94章
林岁晚坐立不安, 平均每半个时辰就要往城楼上跑八趟,眼巴巴地望着临川方向有没有捷报传回来。
夏末繁花依旧在,满天晚霞之下, 两名轻骑兵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
林岁晚从城楼匆匆跑了下来,焦急喊道:“孟师兄, 怎么样了?打得怎么样了?韩哥哥呢?!我二哥呢?!他们怎么样了?!”
孟元宸带着一身的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眉宇间藏着几分倦色,烦躁道:“打完了,临川那边的琐碎杂事可比平昌这里复杂多了,我得赶紧接了林老大和耿老三他们过去帮忙,兄弟们连着两宿没好好歇息,韩公子都倒下了!”
林岁晚听得心头发紧, 眼眶发热,哆嗦着唇,追问道:“你说韩哥哥怎么了?”
孟元宸这个心大又缺德的玩意, 半点也没注意到林岁晚的异样,随意道:“怎么了?倒下了呗。”
连着熬了两宿,其他人还能瞅着空隙眯一会,韩瞻鼎这个将自己挂在刀尖上当诱饵的狠人, 却是硬撑着眼皮直到战事结束都没闭上过一回,就算铁人也得倒下啊。
林岁晚被巨大的震惊和无尽的担忧侵占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