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内。
瞿意融提前接了两杯温水放在办公桌上,在等小姑娘的空隙里处理着之前患者的遗留问题。
咚咚咚。
敲门声入耳。
“请进。”
她抬高声音回应。
“吱呀”,门外的人得到应允,推门而入。
瞿意融抬头,看清了来人。
小姑娘估摸着二十出头,个子不高,微胖的体型。马尾低低地扎着,厚重的刘海下架着的是一副黑扁框眼镜。
她示意小姑娘坐在自己对面,等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她才发现小姑娘分布在鼻梁四周的雀斑,一双眼睛如受惊的小鹿,含着汪清泉。
“时尧是吗?”瞿意融压低声音,温和开口。
两人在聊天软件上并没有保留太多的戒备,所以早在之前她就知道了小姑娘的名字。
猝不及防地被问到,时尧咬着唇点了点头,一脸怯意,连带着脸颊染上绯红。
她的反应倒是出乎瞿意融意料之外。
若不是经过确认,她绝对不会相信面前这个怯生生的姑娘与那个在网上和她聊得热火朝天的是同一个人。
她微征了下,又面色如常开口道:“你多大了,我看咱俩年纪差不多哎。”
虽然在聊天的时候已经得知了对方的名字,但关于年龄这个话题,两人还真没提起过。
“我...我今年二十二。”
经过又一轮的问答,瞿意融敏锐地发现时尧不仅内向,貌似反应也比常人慢半拍,说话慢吞吞的,而且完全没有底气。
她尝试着扯点其他的话题缓解气氛:“时尧,你的名字很好听。”
小姑娘身形明显顿了一下,然后鹿眼弯成半月状。
经她这一笑,瞿意融发现小姑娘唇边两侧分别挂着个可爱的梨涡。
察觉到时尧情绪上的放松,瞿意融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扯了回来。
这次小姑娘没再表现得像拉满的弓一样紧张,面对自己的问题也是十分配合。
经过深入了解,瞿意融得知了小姑娘来诊的主要原因。
小姑娘大学毕业于今年,现在还只是个文化公司的实习生。在日常生活里,她发现自己存在诸多问题:不懂人情世故,面对陌生人总是抬不起头,内心对社交表现出的躲避感越来越强烈。
除了日常生活,在工作上也不顺遂。面对巨大的工作量,她压力如山。
尽管小姑娘语言表达能力很弱,瞿意融还是在她磕绊的言语中做出了初步判定。
汇集她以往的诊断经验,此刻她得到的所有线索都在向一项病症靠拢。
短暂的聊天结束,她起身在身后的架子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然后顺手从笔筒中抽出一支笔,连带着表格递给时尧。
小姑娘愣了一下,慢慢伸出双手来接,十足虔诚的模样让人以为她将要接到的不是普通的一张纸,而是无与伦比的珍宝。
她小心翼翼的摸样落入瞿意融眼中。
女孩拔了笔帽在表格上一笔一划地填写着,瞿意融坐在对面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打量的目光一不小心就入了神,她怕时尧感到不自在,意识到这点后镇静地将视线投向窗外。
在她视线刚接触到窗外高大树木枝丫上的绿叶,突兀的来电铃声划破了寂静——“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刺啦”时尧受了惊般地起身,身下的椅子划过地面发出瘆人的声响。
她好像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红色迅速爬满脸颊,然后慌乱地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点了接听。
女孩的声音如往常般压得很低,瞿意融只看到她脸上情绪由为难变为失落,最后又茫然地点了点头。
一通电话接完,她回到桌前抓起包包的链条,熟练地跨在身上,动作行云流水,像排练了无数遍似的,没有犹豫,没有迟钝。
她略带歉意地开口道:“不好意思,小融姐,我...我有事要回公司一趟。”
瞿意融察觉事情有异,眉心微蹙。
“什么事?”
自从时尧接过她手中的表格那刻起,她就打心底把女孩当成了自己的病人。
所以,不是她剖根问底,而是她的病人,她自然会负责到底。
包括病人的安危。
女孩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心知自己不说实话就不可能脱身,思索一阵后,她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我有个同事,她...她在外面有事赶不回去公司,但是今天晚上领导会...会检查前几天布置的任务,她让我帮她制表。”
女性天生具有的敏感让瞿意融下意识领会到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帮忙,或许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已经遭受了职场霸凌。
谈及霸凌,无名怒火窜上心头,她伸手攥住女孩手腕,迅速替她做了决断:“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