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不顾地踩上油门,紧握着方向盘冲了过去。
熟悉的嗓音响起,这广阔的沙漠瞬间变得不那么荒凉。
阵阵暖意注入濒死的心脏,瞿意融猛地抬头,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投去深深的一眼。
她试图扯开嗓子大喊出声,让朝着这边走来的邢舟架起戒备,却没成想自己发出的声音嘶哑无比,声带用力时牵扯的肺腑作痛。
“邢...邢舟,小心......”这句话刚说完,她疼得倒抽起了凉气。
不止刚才被沈牛升按着一下下撞向车壁的头疼,连摔向沙面上的后背,也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
一个念头闪过,让瞿意融后怕地发起抖来。
她撑起意志,先是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沈牛升,移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正大步朝这边走来的邢舟身上。
他手中拖着一根不知从哪顺手找来的铁棍,铁棍在铺面砂砾的沙面上划过,留下一条细长的拖痕。
而他身后,两辆车对着头停着,车灯均是开着的状态,灯幕齐齐朝向这边,照亮了这一方的场景。
如同拳台上,照向舞台的那一束光。
她知道,这里面不了一场殊死搏斗。
她刚才观察过,自己身旁就是一条急剧斜向下的陡坡,斜度同沙漠景区中供旅客游玩的滑沙坡一般。
心下随即做了某种决定。
劳累感让她的眼睛微微阖了阖。
她绝不能拖邢舟的后腿。她现在被捆着手脚,浑身伤痕累累,就跟个废物没什么区别,她留在这里,只会给他带来不利。
她一旦成为沈牛升威胁邢舟的把柄,那么邢舟的下场不难设想,想必沈牛升会以自己为人质,逼他放下武器。她自己见识过沈牛升的手段,知道邢舟即将面对的会是各种惨绝人寰羞辱和折磨,但如果这里少了自己,或者说她可以保护好自己,离沈牛升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邢舟就可以毫无挂念地发挥,这样他还有一点胜算。
况且,邢舟即将面临的是以一敌二的形势。
再次睁眼时,她最后深深地看了邢舟一眼,这一眼是无限缱绻,像是在做着某种告别。
两人四目相对,那人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突然加快了脚上的速度,几乎是向这边冲了过来。
她蓄满力,将全身力气平衡分散到腰腹和背部,用尽全力向身体右侧的斜坡滚,同时以最大的力度,将自己的嘱托喊了出来。
“邢舟,注意身后!”
“保重——”少女最后的声音响彻云霄,与沙漠里呼啸着的风做着抵抗。
语落的瞬间,瞿意融感受到自己的腰部恰好来到了横坡与斜坡连接的断面位置,她的身体在平面上悬了不到半秒,又以飞快的速度向下翻滚。
眩晕感与失重的刺激感一同传来,此刻瞿意融的身上只有一件纯棉短袖,因此翻滚着下落的过程中,不断有砂砾扎进胳膊,细细密密的疼痛不断。
不知多久后,直到胳膊上传来麻麻的感觉,她翻滚的动作才在一处平面停了下来。
向下滚落的过程中,不断有砂砾黏到她身上。
不用看,她就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么狼狈,头发上,衣服上,已经布满了滚落时带到身上的砂砾。
她很想动手去拂开此刻挡住自己视线的头发,可她尝试动了动被捆到一块的手,才发现这麻绳捆得有多么结实。
每动一下,不旦没有松落,反倒是对她的一种新的折磨。
想自行解困不成,她开始侧耳聆听上面的动静。
细微的打斗声和闷哼声时不时传入她的耳朵,让她的心乱作一团。
瞿意融并没有见识过邢舟打架的场景,虽然知道他的爷爷是上过战场的真英雄,却不知道他自己的实力如何。
也不知道,他面对这两个对手,一个是身材魁梧的壮汉,另一个是擅长用药的神秘男子,是否可以占到优势。
只是心中强烈的预感还没有消退,不停地在提醒她不能放松警惕。
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毕竟这不安的预感太过于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警车鸣笛声持续在夜空盘旋着,由远及近地扩散至这边。
瞿意融紧蹙着眉头,心中并没有因此而松懈半分,心中不断扩大的不安即将要吞噬她。
她扭动脖子,试图抬头向四处打量。
迟迟不见邢舟的身影。
心早已乱成一团麻,此刻泪意直逼眼眶,失落感萦绕在她的心头经久不散。
头顶上方刹车声交错响起,警车鸣笛声提示着人民警察已经来到了现场,安全受到威胁的人们可以重获新生,终于迎来了天亮。
躺在沙面上的瞿意融,心脏却一下一下、真真切切地发出蚀骨般的疼,她被捆起来的双脚不停蹬向地面,摩擦着砂砾发出簌簌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