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瞿意融分神时，余怀笛又将第二份粥递给了她。
粥见底后，那人又细心将残局收拾干净。
刚才沉默异常的胡皎月这才抬起瘦削的下巴，开口时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因为昨日淋过雨，话音里还带着厚重鼻音：“我能不能再去看看小蝴蝶？”
瞿意融早就想到了这点，提前做好了打算。
现在正是良机，她向少女商量般地开口提道：“昨天你晕倒后，我就联系了宠物殡仪馆，将小蝴蝶的尸体送去做了清洁美容，现在小蝴蝶还在那里——”一个转折后，她语气又弱了几分：“你也知道的，这几天温度太高，宠物尸体难以保存完整，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同不同意将小蝴蝶遗体火化，这样它也能走得体面些。”
少女脸上表情未变本分，语气是瞿意融没想到的镇定。
“我同意。”
瞿意融打心底地觉得震惊，她本以为少女会不舍，会阻止，会取闹，唯独没想到少女会像个没事人一样，利落干脆地答应。
下午，在替胡皎月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后，余怀笛店里有事着急赶了回去，瞿意融带上少女直接赶往宠物殡仪馆。
在进行小蝴蝶遗体火化过程中，少女全程绷着，一滴眼泪都没落下，整个人显得木讷迟钝。
店员捧着装有骨灰的瓷瓶出来的那一刻，瞿意融只感到悲凉感从头兜落，席卷至各个脚趾。
任她怎么想也不会猜到，前几天还是活泼机敏的小猫，如今已经被困在骨灰瓶那小寸方地。
出了殡仪馆，失去遮挡，雨后灼热日光直直刺向人眼。
瞿意融眯眼打量了下日头，一天已经过半，看来今日的心理辅导是做不成了。
可让身旁身形羸弱的少女独自回家......她绝对不会放心，也不允许。
难以想象，让刚遭受到打击的胡皎月单枪匹马回去面对家里的烂摊子，她又会摊上什么样的麻烦。
想到这，瞿意融断然决定陪少女回家一趟。
她要跟胡皎月的父亲好好谈谈。
在征求了胡皎月的同意之后，二人一起乘车踏上了通向家属院的路程。
抵达之后。
家属院小区内。
瞿意融在少女的带领下，边走边打量着家属院的内部构造。
先前只在外面远远地看过几眼，如今脚下真正踏进内部，才发现小区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老旧。
小区破旧的水泥地面年头已久，路面坑洼不平，小区道路两侧分别种着两排树，树木高大，树杈枝繁叶盛，遮住了大半个毒辣日光。
小区楼体墙皮破旧，单元楼下铁门生锈，雨水冲刷之后，生锈部分铁红色向外蔓延，白色铁门上迸溅的雨点痕迹未干。
在少女的引领下，脚下步子拐进单元楼后，瞿意融才发现小区设备老旧，通向各个楼层的只有落后单调的石梯，红色漆皮把手上积灰很多，显然许久无人打扫过。
上了几层楼后，二人微喘着气儿停在一户绿门前。
胡皎月沉默着在门旁的铁皮盒子里摸出了一把钥匙，钥匙扣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轻车熟路地将其插入锁孔。
钥匙拧动两下之后，“咔擦”一声，提示钥匙匹配。
少女细弱胳膊向后拽了下门，门内场景全然映进瞿意融眼底。
一股刺鼻气味铺面而来，那怪味钻入鼻孔，直达脾胃，刺激着她胃部每一个神经，在感到胃部一阵痉挛后，瞿意融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很多年后，她都难以忘却那股味道。
就像是长年无人打扫、无人居住的房屋滋生出各种细菌苔藓，腐败发霉气味中又夹杂着劣质的白酒和烟草味儿。
第48章 再见
瞿意融正敲摸在心底与意愿殊死搏斗，转眼看见一脸自若踏进室内的胡皎月，她只好忍住内心呕吐的欲望，抬起一只脚迈进了室内。
失去铁门遮掩，眼前视野开阔起来，她才领略到人居住的场所，环境可以脏乱到什么地步。
真是开眼界了。
不大的玻璃茶几上油迹斑斑，剥过的花生皮几乎要堆积成山，东倒西歪的玻璃啤酒瓶随意地滚落在水泥地面上，半空中甚至可以看到随处乱窜的苍蝇。
刚才隔着铁门，她完全没有想到房子内部竟然是这样乱糟糟的状况。
她自幼生长的环境虽称不上荣华富贵，但陈女士和瞿父对她百般呵护，吃的、用的几乎都是尽力提供给她最好的，加上陈女士极爱干净，眼里容不下沙子，家里卫生维持良好，始终如一。
她避开脚下随时可以踩到的垃圾，跟随身前人的步伐向客厅深入了几步。
等离那张茶几近了，她才后知后觉地看到茶几后那张木椅上露出赤着的一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