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彻底活了过来。
“是,我来看鹓雏,他还好么?”
说着话,他踏进了门。
元凌起了热,他难受得很,于是更加不想吃药。
湛君哄他,他也使性子,撒娇,一直讲自己难受,不肯喝。
可是不吃药又不行,湛君端着药碗捏着勺子追他,哄着想要他把药喝下去,但又不敢逼得太紧,所以收效甚微,渐渐的口干舌燥起来。
渔歌就喊:“小郎君快瞧,三郎看你来了。”
元凌坐了起来,湛君也回过了口,看见元泽的样子,吓了一跳。
转眼间元泽已经到了榻边,他先向湛君行礼,并没有敢抬起头,行过礼,他站直了,去看元凌,问:“又闹着不肯吃药么?”
看在三叔的面上,元凌老实把药吃了。
吃了药他更感觉到热,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元凌既睡了过去,元泽不好再待,于是便要告辞。
他要走,湛君却叫住了他。
元泽僵直地站住了,他的声音也是僵硬的,他喊:“……二嫂。”
他不敢抬头,他心中有愧。
他不敢看。
她偏偏还要问,“三郎,怎么一直低头不看人?”
元泽慢慢抬起了头,他听到颈骨发出的脆响。
他看清了榻边坐着的那个人的脸。
很美的一张脸,他一早就知道,同二兄很配。
也只有二兄才配得上。
二兄不在了。
他再一次喊,“二嫂。”
声音仍然滞涩。
湛君站了起来,对元泽道:“三郎请这边坐,我有几句话想与三郎讲。”
元泽低着头跟了过去。
湛君给元泽斟茶,“茶许是有了凉了,再煮又耗时,只好委屈三郎了。”
元泽想说不委屈,话已经到了嘴边,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所以一直是湛君在讲,因为她说的是只有几句话,她便直接开诚布公。
“三郎觉得,怎么样可以算作一个好的君主?”
元泽没想到湛君要说的竟然是这些。
怎么会说起这些?
二嫂是知道了什么?
如果真的是,他该怎么应对?
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然而湛君又说:“不过我不懂这些,你即便讲了,我大概也是听不明白的,可我就是觉得,三郎应当能够做得很好……”
元泽完全的迷惑了,他才是不懂的人。
“三郎,我的两个孩子,还请你日后多加照拂,他们便托付给你……”
第160章
元承回到住处, 几个孩子围住他喊父亲。
若是平常时候,他一定将几个孩子挨个抱起来,一个个的哄弄。
但是他今天的心情实在太坏, 他完全没有耐心。
而且也不见他的妻子。
哪怕她病着,只要她没有病到不能起身, 她就一定会来迎他。
一直如此,没有变过。
她近来并没有病。
他更加烦躁, 问他的女儿:“母亲呢?在哪里?”
那小女孩子便告诉了他。
母亲在父亲的书房。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了书房。
她从来不去他书房的。
这也是一直从未变过的事。
书房里杂乱不堪,文牒书信漫卷。
“你在干什么?”元承平静地问。
正翻找的人停下了她的动作,她从纸堆站了起来。
“找东西。”
他又问她:“找什么?”
她答:“不知道要找什么,但是要找……”
他的脚踏过纸堆, 他走到她的身边。
“那找到了吗?”
“没有……”
“那到底是要找什么?”
她不答了。
他等着她答。
终于, 她张开了嘴唇。
“他们说你害死亲生兄弟……”
一片死寂。
长久的平静后,元承忽然笑了一声。
“那你信吗?”
她咬了一下嘴唇, 她说:“我信的。”
元承不动声色了。
张嫽捧着脸哭了起来, 眼泪从她指缝中渗出。
“……你到底是为什么呀!”
“为了得到我想要的。”
“那是你的亲兄弟!”
他反问:“亲兄弟又如何?”
张嫽惊到忘记哭, 她喃喃地复述她听见的话:“亲兄弟又如何……”她张大了眼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元承冷哼一声, “我不仅知道我说了什么, 我还做了!而且我还成功了!”
张嫽失掉了力气, 无力地颓坐在纸堆间。
元承把她提了起来,他问她:“你不为我高兴吗?我的荣耀不也是你的荣耀吗?你哭什么?”
“我不想要!”她要从他手中逃离, 她伸手去推, 但是没有用, 她又哭起来,“你怎么能杀亲兄弟?二郎并没有对你不起的地方, 他喊你一声阿兄,你怎么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