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吴缜正整理文稿,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一个很是英气利落的女子站在他家里。
他愣怔的时候,那女子问:“你就是那位吴郎?”
张嫂后赶到,慌忙做了一番解释。
张嫂怕赶不及地说着前因后果,阿梅在一旁全神贯注地打量吴缜。
阿梅先点了头。
张嫂欢天喜地地到吴家去。
吴讷也是笑逐颜开。
吴缜当然是答应了。
吴缜同样也养大了一个小孩子,知道其中的难处,所以他敬重阿梅,敬重之外,更多的是怜惜。
她一个女孩子,经历这些事,不知吃过多少苦头。
吴缜对阿梅的怜惜使她迅速地在吴缜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既然有心,便一定要负起责任来。
但他是个实在过于内敛的人,而阿梅又那样的果敢。
阿梅觉得他与她之间很有疏离,她认为是因为他们还不够熟稔,所以阿梅每日都会吴家去,吴家见不到人,她就到医铺去。
然后那天她就见到了湛君。
阿梅自认见多识广,她走过许多地方,见多许多美人,但是她们加在一起也不及此刻站在她未婚夫面前的那人美丽。
他们又那样亲近。
她说话时,他总是带着笑听。
阿梅是个聪明女子。
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
但她不会就此甘心退出。
她怎么会认输?她正是因为从不肯认输,所以才有今日,她最懂那几个字的分量。
而且她一定有机会,否则她为何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梅笑着上前攀谈。
她有她的优异之处。
湛君虽然惊讶,但她是个得体的人,而且知道了已经知道面前人的身份,她有的只有热诚。
说话的时候,阿梅一直看湛君的脸,目光甚至有些冒犯。
不过因为吴缜的关系,湛君对她很是容忍。
几句话说下来,彼此对对方的情况都有了一番了解。
尤其是湛君同吴缜之间的事,阿梅是着意打听了的。
阿梅知道她的对手已是嫁了人的,有一个五岁的孩子。
这样便不足为惧。
可是他的眼里还有她。
阿梅在心里将自己同脸前的美人做了一番比较。
她真是美丽,令人心折。
阿梅觉得自己无法阻止她的未婚夫爱她。
所以她要逼她走。
只要她不再出现在他们眼前,阿梅便可以认定是她赢了。
她喜欢赢。
湛君虽然很缺少领略感情的能力,但她终究是个聪明人。
她在阿梅的眼神里明白过来,因此很觉得羞愧。
她觉得自己是个恶人,肆无忌惮地欺负吴缜。
吴缜仍然爱她。
她怎么能够如此频繁地出现在他眼前?
她在做什么?
她竟然不能同吴缜在一起,那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应当远离吴缜。
湛君攥紧了手里的银块。
她做了正确的事,可是并不高兴。
她再一次失去了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东西。
吴缜是她最好的朋友,应该得到她的尊重。
下午仍是抄书稿,直到金乌西沉。
医铺外,湛君没有说话,她朝吴缜微笑,算作她的告别。
他们一定还会再见,不过应该是很久之后了。
离开的时候南市还没有闭市,湛君在各种铺子前流连,将那小小的银块全部用掉,得到了许多东西。
马车上,湛君送了菱粉糕给渔歌,感谢她每日陪她往来,当然驭者她也有送。
渔歌收的很利落,很高兴地道了谢,同时也帮湛君将给驭者的糕送了出去。
喜气洋洋的时候,湛君说:“我们以后不会再来了。”
渔歌缓缓收了神色,小心地问:“为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不会再来了。”
因湛君买了东西,很是耗费了些时间,所以回到元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各处都已点上了灯。
湛君携着一身水汽走进了庭院。
元凌和鲤儿在檐下逗猫,鲤儿先看见了湛君,站起来喊了一声姑姑,元凌也连忙站起来,转身的时候一脚踩在他那只猫的尾巴上,那猫凄厉地叫一声,跳进了花丛里,几下便游走了。
湛君给猫吓到,捂着胸口站住了。片刻,元凌和鲤儿就全围到了她身边,一人抓住她一只袖子。
“姑姑,今天怎么这么晚?”
“是啊!好晚啊!”元凌抓着母亲的袖子左右地荡,“我好饿!”
湛君摸他的脸,“饿了怎么不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