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君把鲤儿搂在怀里,晃着手臂企图安抚他,可是毫无用处,鲤儿哭得愈发厉害了。
可怜的孩子,哪怕大哭,都透着股孱弱。
湛君心痛如割,贴着鲤儿的脸哭了起来。
渔歌在一旁劝:“少夫人还是先将小郎君给莲娘哄吧,这么一直哭着不行的。”
湛君哭着问:“他怎么一直哭?”
莲娘也心疼的很,一时忘了上下尊卑,伸了手上去:“少夫人手放这里,对,这里,手臂托着……”
鲤儿是个乖孩子,舒服了也就不哭了,继续睡起来。
他不哭了,湛君也还在哭,过了会不哭了,抱着鲤儿站着,瞧着恍恍惚惚的。
渔歌见状示意莲娘同她出去。
到了外边,渔歌道:“梅苑小郎君怕是回不去了,你这就回去把东西拾掇一下,待会儿带过来,我寻个近地方给你住,也好侍奉。”
莲娘轻声应是,渔歌就叫快去快回。
莲娘走后,渔歌轻轻开了个门缝,往里头觑了一眼,见湛君还在原地站着,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只怕是从方才开始就一下也没动弹。
是了,就是这副样子。
须得寻个时机好好同二郎讲才是。
莲娘不多时便折返回来,一道来的还有个张嫽。
渔歌忙上前行礼。
张嫽笑着扶了她起来,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拈起帕子轻轻咳了两下,问:“睡着?”
渔歌摇了摇头,低声道:“伤心的厉害,失了魂似的。”
张嫽叹了口气,“既这样,你该在身边劝慰两句才是,怎地在外面站着?”
渔歌闻言露出苦笑,“少夫人有所不知,这位本来就不怎么爱使人,一向不喜欢旁人在她跟前晃悠,这又几经巨变,更不爱见人了,性子也变得有些捉摸不透,二郎都惹不起,我们又哪里敢上去讨嫌?”
张嫽掩唇轻笑,道:“渔歌你如今胆子是真的大,连二郎你都敢谐谑,到时看我告状给他,你就完了!”
渔歌情知她是玩笑,心里并不害怕,不过嘴上还是讨饶:“我哪里敢?我是一时昏头讲错了话,少夫人宽我这一回,少夫人您最是心慈好善,可千万要为我周全!”
“好入耳的话,可我偏不受你这讨好。”
一时两个人都笑。
笑完了,张嫽问:“那小孩子今日可还好?”
渔歌道:“比昨日还好些。”
张嫽笑着点点头,“那就好,听你这样说,我也就放下心了,你且做事,我先回去了。”
渔歌心下一动,出声留她:“少夫人既来了,怎能不坐一坐就走?您们是妯娌姊妹,于情于理我们这位少夫人都该好好招待,否则岂不是失礼?好歹也看一眼小郎君呀!”
张嫽本就是为着鲤儿才来。她先是去了梅苑,没见到,担心的不得了,好在遇着莲娘。其实她知道元衍这边不见客,可还是跟着过来了,是真的想见小孩子。
渔歌心里也清楚,她自有一番打算。
元衍出征在即,往后他不在家,这心肝肉定是交由渔歌看顾,若是只管起居事,渔歌自觉还能胜任,可偏偏这心肝肉遭逢大变,心内郁结,需有人开解疏导才是,否则长此以往必然养出大病症,渔歌不敢怠慢,可苦于奴婢之身,且又不大得这心肝肉的喜欢,实在也头疼的很。论起来元府女眷其实不少,上头主母自是不必妄想,小娘子亦是不能指望,也就剩下一个少夫人张嫽。
张嫽向来是个好人,天生的柔顺,从来也没有争名夺利的心,面善心慈,一向为元府诸人称道,又是个长嫂的身份,实在是最适合不过。
且对张嫽来说,此事若能成,好处也不是没有。
方艾想必没什么好脸色,可便是没有这事,方艾对这个儿妇的脸色也再不能更差了,实在也不碍什么事,但元衍承了情,必然要念恩,而且张嫽又实在喜欢孩子。
张嫽对这提议十分心动。她倒不会想元衍念她的好,只是很喜欢孩子,同时也觉着湛君可怜,想同她说几句安慰话,只是元衍一直拦人,她空有这分心却无力施展。
不过张嫽也有顾虑,蹙眉道:“我是很想去看望的,只是怕扰她,她大病方愈,万一正喜静,岂不是冒昧?”
渔歌笑道:“怎么会?这位是真心疼爱小郎君,少夫人对小郎君的心也是再不能更真挚了,她必然念着少夫人您的真情,若不是身不能往,只怕还想亲自去拜会您这位长嫂呢!”
这些话张嫽听了自然很喜欢,只是又想到青桐,觉着对她不住,喜意便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