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被判死刑,一杯毒酒送到面前的时候,他却一点也不难受。
他现在甚至回想不起那杯酒下毒后的痛苦,只记得爷爷被大姐跟二哥搀着站在牢门口无声掉眼泪的样子,只记得当时关承酒看着他时眼中的厌恶。
和以往那种对他无语的厌恶不同,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痛恨和恶心。
而在那时,想必还有许许多多跟他一样痛恨他的人。
所以那次之后,他收敛了很多,也不再想着靠别人帮忙了。
他是关承酒的王妃,就算是挂名的,也是块很多人盯着的饽饽。
他正发着呆,就感觉肩上一重,脸上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
他扭头就看见关承酒皱着眉站在身后,立刻露出一个乖巧的表情:“王爷。”
“不冷?”关承酒问道。
宋随意摇头:“还好,我的衣服很阿嚏——”
关承酒眉头皱得更紧了,命令道:“回去。”
“不想动。”宋随意拉过披风把自己裹紧,“再看会星星。”
“明天着凉了……”
“那就是我自找的。”宋随意从披风里伸出一只手拉了拉关承酒的衣袖,“王爷也陪我坐会。”
关承酒犹豫了一下,宋随意见状稍稍用力,拉着他坐下了:“陪我坐坐嘛。”
关承酒只是帮他把披风拉好,道:“想说什么就说。”
“没有,就是想看星星。”宋随意说着随手指了一颗,“王爷知道那个星星叫什么吗?”
关承酒没理他,直接看向野竹:“刚刚王妃说什么了?”
野竹立刻把宋随意卖了:“王妃问我有没有杀过人,还问我如果见到福寿教的人会怎么样。”
宋随意:“……”
唉,这漏风的小棉袄。
听见福寿教,关承酒眉头就拧了起来:“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福寿教的?”
“猜的。”宋随意道,“王爷已经查到了?”
关承酒点头:“这事说起来,还是多亏你。”
宋随意:?
关承酒道:“你因为你先前在云庭那场宴会上的表现,京中关于我们感情很好的传言已经流传开了。”
宋随意道:“所以想抓我威胁你。”
关承酒点头:“福寿教惯用的手法了。”
“王爷以前见过福寿教吗?”宋随意问道。
“见过。”关承酒答道,“这些年皇兄一直在查福寿教的事,几年前差点就查到了,可惜去晚了。”
后面的话,宋随意就不再问了,只是往他旁边挪了挪,笑道:“王爷一定能把他们连根拔起的。”
“承你吉言。”关承酒态度很淡,也没多把这祝福当真,毕竟这样就能把事情解决那也太容易了。
宋随意又道:“我说真的,我可是福星。”
“我看食星还差不多。”关承酒蹙眉,“你的素鸡消化完了?”
“早没有了。”宋随意道,“再过两个时辰我们是不是可以吃早饭了?”
“你又饿了?”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冷,想喝口热汤。”
关承酒一听脸都黑了:“冷还不回去?起来。”
宋随意又把自己裹紧了一点:“起来好冷,王爷背背。”
关承酒投听得额角突突直跳:“想都别想。”
“那我不想,直接说。”宋随意道,“背我!我是你的王妃。”
关承酒:“……”
宋随意继续道:“你背我一下又不会死,母后知道了肯定也会开心的!”
“别拿母后威胁我。”关承酒说着,在宋随意面前蹲下来,“仅此一次。”
宋随意笑嘻嘻地爬上去,说:“王爷,你真的知道王妃是怎么用的吗?”
关承酒微微侧头:“挂在门口见人用的。”
宋随意撇撇嘴,不说话了。
他一闭嘴,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关承酒能感觉到宋随意在脸边的呼吸,很热,也有点痒。
他又想到宋随意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是把小扇子,睡觉的时候会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在宫里的时候,他碰过一次。
搔在指尖也是痒痒的,又好像什么都没搔到,就像宋随意跟梦里那个人一样。
他们在睡着时几乎一模一样,醒了却完全不同。
他知道宋随意是宋随意,但有时又会恍惚,觉得宋随意就是那个人,忍不住想碰碰他。
“王爷。”
“嗯?”
“我给你唱个歌吧,这样安安静静好吓人。”宋随意说着,也不管关承酒想不想听,呜哩哇啦就唱起来了。
唱的什么关承酒也没听明白,只觉得他这个王妃缺点还是挺多的,比如唱歌跑调。
一首歌唱到宋随意门前刚好唱完,他从关承酒背上下来,朝关承酒摆摆手:“王爷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