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小孩子了。”宋随意迷迷糊糊地伸手拍了拍他,又睡了。
关承酒却有些睡不着了。
他前些时日其实做过类似的梦,梦里他也受了伤,只是那时守在他身旁的宋随意除了脸上的忧色,和平时一样温柔。
那时候宋随意问他,若是有一天,陛下想杀他怎么办。
那时候他说,是好事。
“因为陛下长大了?”宋随意问道,“可他在对付你。”
“他会是个好皇帝。”关承酒从被子里伸出手,很轻地握住了宋随意,“江南很美,你会喜欢的。”
宋随意鼻子一酸,眼眶泛起浅浅的红,他道:“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可以。”关承酒道,“你一直做得很好。”
“王爷不累吗?”宋随意问道,“陛下是你的亲人,在他面前都要演戏,不累吗?”
关承酒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王爷答应过我的。”宋随意道,“你说要让我长命百岁。”
“嗯。”关承酒应他,“这些年委屈你了。”
宋随意很轻地摇了摇头。
再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就又变得模糊了,关承酒只记得那个梦的最后,是野竹满脸泪痕地跪在地上跟他说,王妃出事了。
关承酒不知道这两个梦哪个更真实,也不知道对他来说哪个更恐怖,他只是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压抑着的东西正在滚滚而来。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对着天花板发了一宿的呆,第二天早早就起来,去了紫宸殿。
关玉白还在睡觉,怀里抱着个大枕头,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小小一团,毫无帝王形象。
虽然他尽力想把关玉白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皇帝,但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他其实也没有底气,若是有朝一日关玉白真的能对他这个摄政王出手,那的确是出息了。
他的愿望达成了,可宋随意呢?
关承酒眸色沉了沉,伸手把在床上睡觉的人拎了起来。
关玉白被冷得一个哆嗦,睁眼就看见满脸阴森的关承酒,差点没吓尿,再一想自己昨晚还帮皇婶婶欺骗皇叔,就忍不住哆嗦。
皇叔不会跟皇婶婶吵架了要拿他开刀吧?
想到这,关玉白战战兢兢,已经开始思考宋随意教他的撒娇耍赖要怎么样才有效一点了。
然后他就听关承酒问他:“我是谁?”
关玉白:?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关承酒。
关承酒又问了一遍:“我是你什么人?”
“皇、皇叔啊。”关玉白迟疑道,“皇叔,你怎么了?”
“没什么。”关承酒把人塞回被子里,“继续睡吧,今日罢朝。”
关玉白虽然还没明白关承酒发什么疯,但一听可以继续睡还不用上朝,顿时开心了,躺回去眼睛一闭,很快就睡着了,睡眠质量堪比宋随意。
而宋随意这一觉,也睡得很好,尤其醒后看见关承酒没逃跑,心情就更好了。
“王爷。”宋随意在桌旁坐下,拿过关承酒面前盘子里的包子,边吃边问道,“今天不用上朝?”
“不用。”关承酒看着他,眼前的人没有梦里那么温柔,也没有梦里那么尖锐,是活生生的、可爱的宋随意,“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嗯?”宋随意挑眉,朝他勾勾手指,“又梦见我了?说来听听。”
关承酒默了一瞬:“不装了?昨天的戏就是唱给我听的?”
宋随意弯了弯眼:“我喜欢听王爷夸我,尤其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拿我们对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关承酒:“……”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关承酒问他。
“你的梦?”宋随意想了想,“不久前。”
“我是说……”
“我不知道。”宋随意道,“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梦见我。”
“真的只是梦?”关承酒看他,“你好像对我梦见的东西,不惊讶。”
“嗯。”宋随意含糊道,“我说了,等冬狩结束,我就告诉你。”
关承酒皱起眉:“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宋随意笑着看他,“我得那个时候才知道王爷是不是真的爱我呀。”
关承酒:“……”
“我昨晚的梦,以前也梦过很相似的。”关承酒道。
宋随意立刻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他本以为关承酒又会夸他,却没想到他梦见的内容居然这么……吓人。
宋随意无奈笑了笑:“我还真不知道我恨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关承酒:“你恨过?”
“嗯。”宋随意笑道,“后来发现要恨的人太多了,根本恨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