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晶喊他：“阿城，你坐下。”
宋城说：“妈我坐不住。”
段周行冷眼看了段晶一眼。
她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情冷静，半点看不出慌乱和焦灼感，像是里面躺着的只是个认识的亲人，而不是自己亲生的母亲。
在这一刻，段周行对她的怨到达了顶峰。
他可以接受段晶对自己不闻不问，却不能接受对奶奶如此冷漠。
奶奶躺在医院的时候，最关心的除了他的婚事，就是集团和段晶。
段周行转开脸，看都不想看着她。
他怕自己一生气，下一刻就赶段晶出去。
但他知道，奶奶其实很想见见段晶。
走廊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段周行也没细看究竟是些什么人。
可下一秒，他手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有人牵住了他的手。
他回头，池眠站在他旁边一脸关切看着他。
“奶奶会没事的。”段周行脸沉如水，他像是安慰池眠，也像是安慰自己。
段晶也看到了池眠，她嘴动了动，冷哼道：“池小姐倒是出来得快。”
池眠微微一笑，“得感谢您给我留了机会的，不然我都撑不到宋总的人去救我。”
段晶豁然回头看向宋城：“阿城？”
宋城缩了一下，又深吸一口气，“妈我真的不想接管公司，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就想做个混吃等死什么都不操心的富二代，反正我手里有集团的原始股，哥哥也不会看着我饿死，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给我分红，妈你为什么非得比我跟哥哥决裂？就算你不管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可你也不管哥哥吗？难道哥哥不是你亲生的吗！”
一番话说得半点不带喘气，充满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段晶勃然大怒：“你！”
不过才开口，又被打断。
医生拉开病房的门出来，站在段周行面前，神色有些凝重，“老太太的内脏衰竭得十分厉害，可能也就是最后这点时间了。”
段周行闭了闭眼，“还能抢救和手术吗？”
医生摇摇头，“没必要了，最后的抢救和手术并不能救命，只是拖延器官衰竭的时间而已，而且还会让老太太格外痛苦，最后一段时间生存质量极低，从医学上来说，不是很有这个必要。”
一般来说，医院的医生少有把话说得特别满的时候，尤其是段周行住的还是特需病房，医生自然是能保则保。
眼下医生都这么说，等于是直接给段奶奶下了最终判断。
没有办法了。
池眠猝然心痛。
她才见过这个老人一面，却已然这么痛心，那段周行又该有多难过啊。
她歪头看着段周行。
只见段周行神色惨白，却还仍旧保持镇定。
他跟医生道谢，打发宋城先进病房去看段奶奶。
他跟段晶各自站在走廊的两端，彼此沉默不语。
段周行扭头对池眠露出个凄然的笑，“我没事，你还好吗？出来有没有受伤？”
池眠眼泪早已掉落，她摇着头，“我一切都好。”
段周行温柔说：“别哭了，等下奶奶看见，又要说我欺负你了。”
池眠不能自抑，哭得喘不过气。
段晶茫然地看着面前这对年轻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的妈妈，要离开她了？
没多久，宋城从屋里出来，“哥，姥姥要见你跟池眠。”
段周行：“知道了。”
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捧着池眠的脸擦干她脸上泪水，才牵着池眠进了病房。
外人眼里，此刻的段周行仍旧强大冷静自持，只有池眠知道，他攥着她手的力度逐渐加大，都快把她攥断了。
段奶奶躺在病房床，周围全是监控仪器，口鼻带着呼吸机，眼神温和地看着段周行。
“阿行。”
“奶奶。”段周行过去，握住段奶奶的手。
段奶奶露出个慈祥的笑，“阿行，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你孝顺又有能力，集团有你阿城有你，奶奶很放心，奶奶只是放不下你。”
段周行沉默了一瞬，缓缓露出笑意，“您放心，我已经找到想牵手一生的人了，以后您可以安心，不用太担心我了。”
“那就好。”段奶奶转头看着池眠，冲池眠伸出手。
池眠赶紧回握住。
段奶奶缓了口气，“眠眠，你是个好孩子，奶奶只希望以后你们两个能彼此扶持，走完这漫长又充满困难的一生，但如果真到了过不下去的那一天，你也别太有负担，要过得开心才最重要，你跟周行，都要快乐。”
池眠心里溢满悲伤，她眼底一片潮湿，只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