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在今后的岁月里,被愧疚与后悔日日折磨。
视线下移,脚边的陶瓮碎片里,还盛了浅浅一洼残油。
弯腰将那碎片捡起,贺七娘用火折子点燃里头的油,趁人不备,将碎片砸上其中蒙面人的背。
那人的深色衣裳在雪夜里显出粼粼油光,火舌一碰上,瞬时顺着油光的痕迹蔓延开来。
再将火折子丢到他们脚下,火光落进攒了薄薄一层的积油里,徐徐燃起,惊得那些蒙面人一瞬慌乱。
眼疾手快地拉住方砚清的手,贺七娘二话不说地拽着他,想要带他往街角跑。
结果,方砚清先是身形一顿,而后才在她不住催着二郎你快些时慢慢抬脚。
贺七娘急得在这场初雪里生出满头大汗,气得回头大吼:“你跑不跑!”
她已想好,若经过此事,方砚清还愿与她坦诚相交,她自会继续将他视作朋友。
若不愿,只消二人渡过眼前这场劫难,今后只作不相识,好自珍重,她也无碍。
方砚清看着身前这个比他矮了一头的女子,她瞪着他,眼底因怒气燃起两搓小小的火焰,亮闪闪的,叫人看得莫名手痒。
街头送来满是凉意的风,方砚清依稀辨出里头熟悉的急促脚步并马蹄阵阵,猜想是他的人来了。
彻底卸下那层矫造温文伪装的他上前一步,将身子猛地贴近贺七娘。
见她受惊地瞪大了眼,方砚清戏谑地用食指托起她的下巴,言辞恶劣。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怎的还敢碰我?不怕我砍了你这只手?”
拉住他的那只手,在方砚清的注视下抖了一下。
贺七娘头一次知道,原来真的会有人的目光跟蛇一样。只消被看上一眼,她都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正想松开自己的手,贺七娘却是发现方砚清身后一道举刀砍来的身影。
“当心!”
惊叫出声,她下意识想要推开方砚清,结果,他却用另一只手瞬时钳住她,扯她入怀。
面对身后的偷袭,却是不闪不躲。
马蹄声打破黑夜的静寂,羽箭自后飞来,在贺七娘目眦尽裂的眼神里,钉入那偷袭之人的后背。
见着那人啷当倒下,栴檀率两队约莫十来人冲进这条街道,贺七娘猛地倒吸一口气,这才恍觉,她刚才竟是连呼吸都忘了。
栴檀停下马,挥手示意身后的护卫捉拿带伤逃走的蒙面贼人。
贺七娘眼见栴檀翻身下马,朝二人跑来,忙是挣了挣被方砚清钳制住的手,轻轻推了推他,小声叱道。
“栴檀来了,你松开。”
今夜实在见到太多意料外的东西,贺七娘此时见着栴檀的身影,竟是一瞬热了眼眶,险些再一次掉下劫后余生的泪。
贺七娘暗道,今天的这场劫难,应该算是过去了。
就是除开现在钳住她的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叫她一动不能动,甚至还得寸进尺将下巴抵在她头顶的方砚清。
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将全身力道压在她身上,重得叫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且隐隐还能听到他咬紧后槽牙的动静,听上去很是奇怪。
偏偏她被他牢牢嵌在怀里,完全没法察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人走得近了,贺七娘斜眼看去,这才发现,栴檀竟也溅了一身的血污,惯是清冷的一张脸,如今更冷了几分。
艰难抽出一只手,贺七娘挤眉弄眼地冲栴檀求救,却听其骤然惊呼道:“郎君!”
栴檀语气里的焦灼,无法忽视。
想起方砚清刚才掐着她脸颊时的失态,贺七娘暗道不好,正想告诉栴檀,方砚清刚才不管不顾地迎上了那群人甩出的白雾。
话未及出口,看清方砚清情况的栴檀停在二人一步之外,飞快同贺七娘央道。
“娘子,郎君应是犯了头疾。”
“远松和我今日都被带进了圈套,眼下实在不能走开。”
“还劳你帮照顾郎君。”
作者有话说:
晚上0点前再加一章
没错~~狗东西其实是个疯子~~很好~~抱锅盖溜走~~~~
预收文《公主今天很惆怅》
一个鲤鱼打挺,披头散发的小公主拖着锦被奔到书案后,抓起已经分叉的毛笔含在嘴里润了润。
世人眼中不学无术的小公主在这一夜,挑灯疾书。
天色大明时,姜窈之咬着笔蹲在椅上,盯着眼前鬼画桃符般的笔墨发呆。
依她梦中所见,太子阿兄下江南时遇了好大一朵白莲,啊不,好大一个美人儿,一时没把持住,竟隐瞒身份同那位娘子有了一段情缘。
阿兄带了朵白莲回宫,将人纳作奉仪。
在这之后,东宫上演了极精彩一出“奉仪一哭,良媛遭殃,奉仪一逃,良娣被贬,奉仪一笑,太子妃嫂嫂郁郁而终”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