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身上,还有久未治愈的伤,大夫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好好修养,可是......眼下这一夜,也不知会不会叫他的病情加重。
想要劝他好生休息,但见着外头越来越大的雨,还有许瑾如今肩上所担负的担子,贺七娘回忆起往年夏季,年年都要涨水漫上堤岸的洛水河,不知怎的,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黑夜吞噬掉许瑾最后一抹背影,贺七娘一口饮尽碗中汤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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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唯有一条河四季常流。这条河横贯东西,将伊州城划出南北的上下城池,也养育了这一路的田地与林木。
对于一贯干旱、少水的陇右之地来说,这条河,常被视作折罗漫山对伊州的馈赠。
可眼下在这瓢泼暴雨之中,赤黄浑浊的河水汹涌奔腾在城中,随河流滚滚,河水更是隐隐发出似野兽低吼般的咆哮声。
随夜色加深,越来越高的河水激烈拍打上河堤,撞击着桥墩,及至逐渐漫上石砌的桥面。
当前方河面传来巨石砸入的闷响,混着天际骤然落下的雷,一座横跨河水两岸的石桥,垮了。
作者有话说:
七娘:阿妈,让我社死,你有什么好处?
折耳根:阿巴阿巴~~~~
写着这章的时候~想起最近发生在北方的灾害~唉~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这几年,好像能够安稳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一样~~唉~~
第4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我怎么这么蠢,放着驴子不用◎
雨打轩窗, 疾风横扫,自门窗缝隙中钻进的潮气弥漫,令未灭的那盏烛火不住跃动, 在帐前映下不住晃动的光影。
拥着新换的薄被,一贯在月事来临之际很是贪睡的贺七娘, 却是昏昏沉沉, 睡得极不安稳。
衬着外头风吹雨打的动静, 睡意无形化作一双巨手,捧着贺七娘的身子,举高、放低。
时不时在迷迷糊糊间突觉身子被骤然抛下, 惊得她一瞬惊醒,翻转过身子, 意识却又再度为睡意所侵蚀。
卧不安枕, 随着外头隐约响起夏雷阵阵,贺七娘更是窝在被子里头,辗转反侧,连最后的一丝睡意都无法安定落下。
贺七娘也不知道, 她眼下这般的反常, 到底是因为纵使换过榻上物件,鼻前仍能时隐时现地嗅得许瑾身上的气味, 还是为着她心头似阴云一般越扩越大的担忧。
又是轰隆隆一记惊雷落下, 剧烈的响动, 似乎连带着桌案上的茶盏都被震动得发出轻响。
贺七娘拥着身前的薄被坐起身, 缓了口气, 随即利落地从榻上翻身下地, 踩着鞋子来到窗前。
推开窗, 滂沱大雨溅打在檐下花木之上, 飞溅起的细末雨水似薄雾一样扑面而来,落在她的面上、手背上,凉凉的,叫人不大舒服。
入目之处,黑云压顶。
天际忽地闪过一道紫芒,灵蛇一般蜿蜒划过折罗漫山山脊的闪电落下,将黑漆似蛰伏巨兽一般的山脉照亮。
下一瞬,更大的雷声砸向伊州城,隆隆巨响,唬得贺七娘都下意识捂住了她的耳朵。
捂着耳朵往后退了几步,贺七娘探眼再看一眼外头,院子再次为墨色侵染,只有窗下的花木暗影,若隐若现。
“哈......娘子?”
外间响起妇人夹着哈欠连天的询问,贺七娘也不知到底是雷将人吵醒的,还是她在屋里的动静将人给吵醒的。
但到底是知晓,许瑾没顾她的阻拦,到底还是安排人守了在外头。
心间略微有些不适应,也略微生出些许的异样情绪,贺七娘抬手关上窗,拿起未灭的那盏烛火打开内室的门,朝外问了一句。
“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妇人批衣起身,将外间的烛台一一点燃,而后打着哈欠回道:“回娘子的话,已是卯时初了。”
闻言,贺七娘眉梢微动。一夜难眠,竟也已经这个时辰了吗?
将手中执着的烛台搁下,她一面将方才随手披上的外衫系上,一面走到外门前,将门推开一条缝,朝外张望。
“刺史他们可回了?”
“还没呢。”
见这位昨日突然登门的娇客有往外去的架势,妇人连忙捋了捋自个儿有些睡乱了的发髻,然后将搁在角落里的风雨灯点燃,提在手中。
“不过在丑时前后,前院听着是有护卫回来过。然后院儿里头先前剩下的护卫,大多那趟都被叫出去了,一直到现在,也没听着有人回来。”
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贺七娘打开门朝外走去。
这场着实异常的雨,令她心底的担心就像是破土而出的苗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生越大,怎么都没法忽视过去。
她必须得去外头,亲眼看看情况。
沿着廊下快步行走,四周的潮湿水气如同蛛丝密布,一过身,便沾上裙袂与露在外头的手背、脖颈。风中满是湿润润的泥土腥气,叫已经适应了伊州干燥天气的贺七娘极为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