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抱歉……”卫芜僮说话时,双眼不自觉地眨了眨,带着些许稚气与纯真。
顺着那双眼往下,是秀气的鼻梁,还有……
沈寐视线滑在卫芜僮颈侧。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强烈。
沈寐可以很明确地告诉自己,他与卫芜僮,今日是初次相见,但……他被石子砸中的心口,却下意识地跳跃波动。
若是依照沈寐往常的行事风格,此刻便该避开卫芜僮。
可沈寐却忍不住在想。
这位卫家小公子,倒是什么都不知道。
卫家,似乎将他保护得太好了。
“是,凤栖梧桐的梧桐?”最终,沈寐还是开口问道。
沈寐隐去那一副帝王皮囊,打量着卫芜僮,眼看着卫芜僮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掌心中,触感柔软。
十指不沾阳春水,卫家小公子,就连指尖也泛着淡淡的红。
“知道了吗?”
眼前人期盼地抬眼,沈寐眉目下压,望进卫芜僮眼中。
心中,似乎有根弦,轰然而断。
昔日暴虐的帝王,在此刻,难得温和。
“申家,申袂。”沈寐撒了个小谎。
在他看来,这样的谎言并不重要。
他迟早有一日,会跟卫芜僮坦言自己的身份。
但不是现在。
他顶着申袂的名字,好似自己便是那位真正的申家公子,就连语气也变得无比温和。
“下次,我还能见到你吗?”
意料之中,卫芜僮面上薄红。
下一瞬,沈寐唇角绽开笑意。
后来,沈寐返回皇宫。
宫墙巍峨,重重而去,沈寐下马车之时,目光落在宫墙之上。
春日里,寒凉万分。
沈寐忽然驻足,停在宫门前。
迎接的侍卫跪了一地。
望着那厚重的宫墙,望着宫门后幽深禁闭。
兀的,沈寐开始想念卫芜僮。
宫墙之后,什么都有。
唯独,没有卫芜僮。
于是沈寐下了一道旨意。
那道旨意传去卫府时,诧异的其实不止卫府众人,那时,朝中大臣也有反对之声。
立一个男妃,何其荒唐?
史无前例。
但沈寐一意孤行。
沈寐不是没想过立卫芜僮为后,可沈寐很清楚,打破旧制,会受到多大的阻力,封妃尚且如此,那立男后又当如何?
沈寐,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又或者说,他不愿让卫芜僮陷入这种局面。
正如那日雪夜,他握住卫芜僮的手……
字字不曾作伪。
“我是真心想封你为妃。”
我也是真心,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从下旨的那一刻,沈寐便下定决心,即便是妃又如何,他日后宫,只会有卫芜僮一个人。
“想让我进宫,可以,你求我啊。”
卫芜僮眼中的笑意真切。
沈寐也跟着笑了,“好。”
他拥住卫芜僮。
我求你。
在那一日,沈寐应下了卫芜僮的所有要求。
整个皇宫都知道,皇帝得了一位宠妃,还未入宫,便已勾得皇帝几次出宫,与之幽会。
就连礼部负责制定吉日的官员,也对此颇有微词。
他辛辛苦苦挑选的吉日,奉上君王眼前,却被否决了好几次。
“冬日……”沈寐于龙椅上端坐,摇了摇头,“冬日太过寒凉,那时入宫,自卫府沿街,大抵寒风来袭,芜僮,不会喜欢的。”
礼部官员低着头,不敢抱怨什么,只道:“若是陛下觉着冬日不合时宜,那,定在春日?”
礼部按照旧制,挑选的吉日都是在两个月之内,可这折子递了上去,沈寐仔仔细细地瞧过之后,仍是不满意。
初冬,说是太过匆忙,礼制不全。
仲冬与深冬,又说是风雪交加,不宜仪仗。
最后,沈寐干脆将整个冬日都否了去。
不过是纳妃,君王却反反复复,将这吉日认真选了一遍又一遍。
礼部官员暗自摇头,“若陛下定在春日,这吉日,恐怕要另选,容臣……”
话音未落,沈寐眸光微抬。
“朕,亲自来选。”
“这……”礼部官员躬身行礼,“陛下如此恩宠妃嫔,实在不合规矩,入宫吉日,一向由礼部挑选,最后才是陛下裁定,岂有越过礼部,由陛下亲自来选的道理?”
“不要紧。”沈寐摆摆手。
龙案上,沈寐提笔,在竹简上以朱砂勾勒。
“定在开春吧。”沈寐眉眼舒缓下来。
礼部官员一时愣了愣。
他从未见过陛下如此温和的模样。
“开春雪融,万物复苏,芜僮,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