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错开一步,“无妨。”
九汜克制地抬眼,却见长宁转过身往高台之外走去。
那袭红衣在视线中,变得有些遥远。
但很快,长宁停了下来。
高台边缘,长宁一一扫过诸位仙人。
“新任仙帝已经昭示,众仙,为何不拜?”
此言一出,那些对九汜身份存有不满的仙人被震慑得微微一颤。
高台之下,众仙再也没有异议,纷纷行礼。
“参见仙帝。”
呼声震耳欲聋。
九汜眉眼稍沉,还未开口,高台边缘的长宁转过身。
婚服下摆随风微扬,铺在高台上。
长宁躬身行礼,“参见仙帝。”
在九汜的角度,他看不见长宁行礼时的神情,只能听见长宁波澜不惊的语气。
太熟悉了。
九汜不由得地上前一步,抬手托着长宁的手腕。
“众仙,免礼吧。”
声音缓缓落入长宁耳中。
再抬眼时,长宁望见九汜眸中柔和。
一晃经年,却如初见。
长宁视线颤了颤,但这一次,长宁没有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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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仙帝继任的消息在当日传遍三界。
除此之外,前仙帝述钦的罪行也被通传,载入史书中。
不过,意料之外,三界对述钦的罪行众口不一。
他们大多数人贬斥述钦的行为,却并不排斥述钦行为的初衷。
三界伊始,本就内外有序,有太多人囿于秩序之中,不思进取,他们或许跟述钦一样,早已习惯了陈旧,只是他们做不到述钦那般狠心。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人,对新任仙帝的登位持怀疑态度。
推陈出新,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自然了,有质疑声,也有赞同声,像承秦,便是赞同的一员。
承秦虽然从未想象过三界内外融合一体的景象,但他愿意去相信九汜,也是相信长宁。
不过,有一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彼时,他正被九汜传召,战战兢兢地位于主位下方。
瞥一眼,又瞥一眼,壬席紧张得直咽口水,等了许久,却始终没等到九汜开口。
壬席心下发虚,神情也很不自然。
他此前羞辱九汜就算了,还有意怂恿九汜去异界取灵草,害得九汜差点丢了半条命。
他那时听信述钦的话,一直将九汜当做仇敌对待,生怕九汜纠缠长宁坏了述钦的姻缘,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述钦的计谋。
更没想到,昔日他羞辱怂恿的对象,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仙帝。
此刻,九汜只要一句话,追究往昔之事,壬席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思及此,壬席冷汗流了下来,他等不了了,索性自行跪下请罪。
“壬席有罪,请仙帝责罚。”
此时的九汜正翻阅着文书,闻言,像是没听见似的,静默了一会,才道:“你罪在何处?”
“罪在……”壬席双眼乱转,有些慌张,“罪在昔日羞辱仙帝,处处针对仙帝,还……还让仙帝前往异界,遭受苦难。”
壬席越说越心虚,“桩桩件件,皆是不该……”壬席径自俯首,磕头,“请仙帝赐壬席死罪。”
“死罪?”九汜终于放下了手中文书,“你觉得,这是死罪?”
壬席低着头,不明所以,“难道不是吗?”
“不是。”主位上,传来九汜温和的声音。
壬席诧异地抬头,又听九汜道:“其实,本帝此次传召你前来,是想告诉你,你既隐有仙君之资,本帝,便做个人情,赐你一个任务,待你功成归来,便提你为仙君。”
“这……”壬席不可置信,“仙帝您,不罚我?”
“有什么可罚的?”九汜理所当然地反问,“往日之事,本帝只当是一场历练,并不在意。”
“您……”壬席诧异过后,又有些害怕,他曾经那般羞辱九汜,九汜真的毫不在意?
不会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用任务将自己除了吧?
望着壬席愈发恐惧的神情,九汜有些无奈,道:“留你,是因为你心细如发,是有能之人,本帝惜才,不愿看你陨落。”
“再说,昔日进入仙界,是本帝的选择,去往异界,也是本帝思虑过后,自己决定的,你当本帝真的,看不出你别有用心吗?”
“原来……仙帝您早就知道了。”壬席若有所思地低下视线。
他那时只当九汜天真,什么都信,却不知道,九汜明知他刻意为之,还是……
九汜待长宁仙尊的心,其实也很是不同吧。
壬席眸子转了转,回想往事,只觉得荒谬不已,末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是壬席心思狭隘,妄自揣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