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顶撞皇亲国戚,恐怕也只有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姑姑才有这么胆子了。
“来人, 怀王殿下突发癔症,将他送回王府休养。”方姑姑厉声吩咐。
一旁的谢长廷忍不住上前道:“方姑姑,怀王殿下好歹是陛下叔父,皇亲国戚,岂容你如此放肆。”
方姑姑却道:“谢公子若为殿下好,不妨抵折子进宫,任凭太后处置。”
说罢,她一个凌厉的视线过来,李殊就被禁军士兵强硬的架住双臂带出了国子监。
饶是再冷静的李殊此刻都慌了神,却又在瞬间冷静下来挣脱开挟持自己的禁军,整理好衣冠,又看向担忧的封越与谢长廷,随后才道:“孤自己走,孤倒要看看你们能将孤怎么样。”
原就是午膳时间,膳堂外就聚集了不少学子,面面相觑后又窃窃私语的目睹李殊被带走,只留下神色茫然的谢长廷与封越,以及得信赶来的陈家兄弟。
而李殊被送回王府后,便立即有禁军将王府团团围住,百步以内生人勿进。
也不过半日时间,怀王李殊被禁军从国子监带走幽闭王府的事,街头巷尾传的人尽皆知,成了京城百姓中茶余饭后的闲谈,只要聚在一处,都会对此事抱以最大的好奇开始讨论。
李殊坐在正殿门前的台阶上望着紧闭的府门,又抬头看了看这初冬的浩瀚夜空,一时间理不清事情为何变成如今的模样。
先是楚玉一行人不辞而别,慌忙离京,再是霍青南对他的口不择言,最后是阮姑姑身死膳堂,他被幽闭王府。
李殊有些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束缚的他无法动弹。
忍冬送上吃食,见李殊如此模样,忙关心道:“殿下,王爷,吃点东西吧。”
李殊头也没回:“拿走。”
“殿下。”
“孤说拿走!”李殊怒从心起,却又在过后觉得自己这是迁怒,当即软下声音来,“忍冬,你说京城是不是要变天了?”
忍冬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惊恐道:“殿下,殿下可不能乱说话啊,陛下大婚在即,京城里不会乱的。”
李殊回眸看他:“那你说为何小王爷突然不辞而别,在京中没了消息,阮姑姑为何要死,孤要进宫,他们却要拦着,将孤幽闭在此,孤思前想后,没做错任何一件事,如何会这样的呢。”
忍冬望着李殊略微有些憔悴的神情,甚至还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道:“殿下,兴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那是什么误会,能让孤被幽闭呢?”李殊追问之下,忽然就想起了霍青南发疯时说的那句话。
霍青南说他是庶民与戏子的儿子,并非孝武皇帝的亲子,而是冒认的皇亲。
李殊倏地站起身,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炸裂开来,生出一团迷雾,只待迷雾散尽,得见天光。
只是他不敢相信,他想要找人说说他心中的猜想,然而此刻他才惊觉最信任的竟然是楚玉,而楚玉不在。
“王爷。”忍冬小声轻唤。
李殊没理他,只是颓败着身躯往后院走去,他想要静一静,再静一静。
因为李殊的吩咐,他所住的院子此刻无人伺候,换上了小厮衣服的李殊趁着夜色,悄没声的从后厨旁边的小角落里钻洞出了王府。
宵禁的大街上除了偶尔经过的巡城官兵外空无一人,李殊在暗处躲过官兵后,循着记忆去南市找到了百祥戏班的落脚处。
然而他们所居住的大杂院院门虚掩,李殊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悄悄地推开院门后映入眼帘的却是满院横七竖八的尸体,浓郁的血腥气刺激的李殊险些呕吐出来。
他被眼前的这一幕惊的呆住了,原想着来戏班找那个书生确认一件事,如今竟然会陷入这等杀人现场,李殊只觉得头皮发麻,脚下根本动弹不得。
直到听见院门外的大街上传来许多人跑来的脚步声,李殊也顾不得害怕,跨过那些拦路的尸体直奔后院而去。
然而李殊一路往里走才发现屋中有多惨,百祥戏班里的男女老少无一例外皆被斩杀,就连墙壁上都溅上鲜血。
忽的,院门被巡城官兵猛的撞开,火把的光亮将这大杂院照的亮如白昼。
李殊躲进水缸之中,仔细听着他们搜索着整个大杂院。
“将军,这大杂院里百祥戏班的人全被屠戮殆尽,无一生还。”
“将军,里面没有活口,也不见可疑之人。”
许是有士兵在禀告,李殊听的不算真切,但是却能听见外面士兵走动的声音,似乎是在搬运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