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安眼皮极快地眨了一下,连带着如蝉翼的睫毛也抖了抖。
其实在对方给自己发来信息的时候,他就在猜是不是高家那边帮他摆平了之前的事,他可以从国外回来。
不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发这种挑衅意味十足的短信。
可如今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林星安还是呼吸停滞了一瞬。
“哦,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虽然心里打突,但面上却一派平静。
“是我偷听你齐叔和齐思诩打电话听到的,你,你要不要逃?”
林星安听到林母的话,忍不住笑了。
“逃?”他笑着,却苦涩得很,“妈妈,我当时想逃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林母抢白,又重复了一边。
“是啊,你什么也没做,明知道齐思诩在撒谎,却还是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
“过年那天,我说可以带你一起走,是你不愿意,你现在来和我说,让我逃?”
林星安不介意他的话更刺耳一些,可他自己也不愿意回忆那段过往,倒不如就这样,两个人谁都不提,大家相安无事。
可林母却偏偏在他安稳下来,来劝他逃?
齐思诩是要回来了,可如今他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成年,离开了齐家,有朋友有老师,还有爱他的丈夫,他为了一个坏人就要放弃眼前美好的一切吗?
“你不逃怎么办?你是知道齐思诩的,难道你还想被他关起来吗?”
林母眼中有泪,这一刻她确实是作为母亲为自己孩子考虑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离开她之后已经拥有了更多,也变得更加不容践踏。
“我给你准备了车票和钱,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怎么说我还是你母亲,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怎么可能不为你操心?”
林星安看着林母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还有银行卡和车票,皱了皱眉。
“你回去吧,我不需要这些。”
“安安!别任性!听话!”
“汪!”
林母叫着林星安的小名,突然旁边的周六小声地叫了一声,耳朵立起来,接着精神抖擞地看着林星安。
林星安愣了一下,这是第一个能让周六起反应的词。他想到什么,脸色白了点,心里却期盼着这只是个巧合。
“安安?”
林母又叫了一声,她不知道周六的事情,只是看到林星安突然愣住,以为他要转变心意。
林母话音刚落,周六又叫了一声。
刚刚那一声,不是意外。
“不用了,我不会走的。”
林星安木着脸说完,不留情地把门关上,抿着唇看向周六。
良久,他轻声念了一个词。
周六回应了,漆黑的眼瞳直溜溜地看着他。
林星安身体晃了晃,扶着门才稳住。
巨大的恶心感冲上心头,他抑制住想要反胃的冲动,点开手机看着齐思诩发来的那条短信。
礼物……
原来这就是你送来的礼物吗?
齐、思、诩。
用他的名字给狗狗起名,还把它训练的那么好,送到他身边是不是想说,
他林星安永远是你齐思诩身边的一条狗啊?
林星安抖着唇,还是没忍住去了卫生间,吐了个干净。
胃里还很难受,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泛着恶心感。
他抵着镜子,手指被大理石的洗漱台边缘磨得生疼。
水流划过脸庞的触感,提醒着他好像回到了曾经,齐思诩的手一寸寸地摩挲着他的脸,然后在他耳边充满恶意地问他:
“安安,你知不知道巴甫洛夫的狗?那是生物书上的一个实验。”
“不知道啊?没关系,你以后会知道的。”
齐思诩笑得阴沉恶劣,那双眼睛像毒蛇一样,肆意地在自己的身体上滑行,黏腻又冰冷的感觉让人作呕。
那个夜晚,齐思诩不仅仅在他耳边诉说,还把他带到了镜子面前,他的脸上还残留着青红的指痕,就这样被迫看着镜中的自己。
“安安,你会喜欢我的,你也只能喜欢我。”
“你是我的狗,是爱慕我的、忠诚的狗。”
林星安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镜子应声而碎。
四散的玻璃碎片每一块都照出了他此刻的模样。
他早没了少年人的雌雄莫辨,脸却还是那样漂亮,惹人觊觎。
从未有过的蓬勃恨意从心底蔓延而上,快要把他整个人淹没。
齐思诩!
林星安看着自己通红的掌心,指节处还有刚刚玻璃擦伤的红痕。
他在恐惧中看到了自己面目全非,还有毫无希望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