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只能在寝宫里干巴巴啃书习字,或是抱一枚点心坐在窗台,望着窗外一天天逐渐凋谢的花朵,以及一天天枝叶繁茂的树梢。
也试图拉拢顾思顾想说几句话,问得多了,顾想尚还肯接他几句话茬,那个日日为他梳头的顾思却是从未应声。
时间久了,凤须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听过顾思开口。
如果日子当真像这样一天天还算充实的度过,凤须玉也不会觉得这次的禁足难捱。
问题的关键是,他的一天绝不仅仅是这些。
自禁足那天起,寸度每日里都要问他一声是否已经找回了预言能力。
每每至此,凤须玉都会极度心虚。
更不要说寸度说要禁足他的那日,时隔半个多月,寸度突兀就提起了预言的事。
天知道那一瞬间里,凤须玉的一颗心是多么的咯噔。
也没想到这一咯噔,就咯噔了新的半个月。
凤须玉本还想着问问寸度为什么要禁足他,可“预言”二字落在他的耳边时,凤须玉就知道,用不着问了。
总归是与预言一事有关。
是啊,他都二次化形出人形了,却还是没法做出预言。
寸度大抵是觉得预言能力其实就在他的身上,只是需要一个觉醒的契机。
因着画匠的事,可能也让寸度觉得生死一瞬应该不是这个契机。
所以才有了这次禁足。
然后凤须玉才知道,寝宫里那好些除了几个摆件再无其他的房间,究竟是什么用途。
好比那个可以让他在狂风中飘一整天的宝珠,好比那个可以让他在湍流中泡一整天的茶杯,好比那个可以让他在流沙中挣扎一整天的石狮子,诸如此类。
凤须玉每每刚进去还能扑腾两下,不一会儿就力竭,放任自己的小身体随着各种波浪翻滚,直到寸度把被甩得晕乎乎的他捞起。
就像这样,把那些有可能成为他“找回”预言能力的契机一个又一个的排除掉。
事实果真如此吗?
未必。
这一切不过是以凤须玉的视角出发,所有的全部都是建立在凤须玉的猜想之上。
凤须玉始终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预言能力,又因着寸度问出“预言”二字的心虚,始终没能开口问向寸度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便也没能从寸度那里听到回答。
而撇除掉凤须玉的部分,将视角落足于真正做出这些事的寸度,就会发现情况大有不同。
凤须玉这些天里前往的每一个房间,不管是悬在空中,还是溺在水里,亦或浮于沙海,都不是为了寻找那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契机。
寸度在试图给予那个拇指大的小人儿一点儿锻炼。
受困于那迷你的身体,走过相同的一段距离,对于常人来说轻而易举,对于那个小人儿来说却是要累得大口喘气。
虽然不排除小人儿的体力确实废物这一点,只是从结果来看,小人儿也实在是过于废物了点。
没有哪一项能坚持超过一刻钟的。
将其捞出来缓上一时再丢进去,能够坚持的时间便是当即骤减,甚至连上一次的一半都没有。
不得已,寸度才每日对凤须玉进行锻炼的场所进行更换,试图找到小人儿能够勉强适应的场所。
只是一天天下来,原还肯扑腾扑腾的小人儿,变得愈发消极起来。
寸度将其往屋子里一丢,小人儿便飞快调整了身形,放任自己飘荡其中。
寸度的眸色愈发阴沉,却也并没有因此产生更多的不悦。
虽然与料想不同,但小人儿能够在房间中保持清醒的时间变长了。
尽管没能切实锻炼到体力,小人儿却是自行发展出了极高的适应力。
寸度便也只好将其当做了成果。
直到又是半个月过去,凤须玉已不仅能在那些房间中保持几乎全天的清醒,还能拿一本寸度特制的迷你尺寸书卷,边飘边看了。
这天,凤须玉在飘荡中看完了手中的书卷,将其合起向窗外看去。
夕阳已是深深的红紫色,距离天黑不剩多久了。
漂亮的余晖透过窗洒进许多,正浅浅映在凤须玉雪白的发,镀上了一层红边。
雪睫起落,金色的眼瞳光影扑闪。
片刻,凤须玉转目看一眼门口,那里尚没有一个人在。
不过往日里,寸度会在天幕将黑的时候过来接他。
距离天黑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凤须玉却已是感到了无聊。
想了想,凤须玉还是调整身形向着门口扑腾了过去。
尽管对房间里的各种浪有所适应,可也仍是仅限于以最少的力量保持长久的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