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紧接着他又怅然。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宿怀璟抬头,看了看北方的天空,眉眼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武康伯府上下一百二十八口人全部入狱,大虞罢朝三天,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武康伯与大绥勾结,欲在万寿节期间,皇恩浩荡之时起事谋逆,刺杀天子。所幸上天眷顾,天家父子和睦,奸人刺杀之时,五皇子殿下恰好落单路过羲和殿,瞧见异样,飞扑上前替父皇挡下了歹徒袭击。
天子毫发无伤,五殿下却性命垂危,仁寿帝震怒,罢朝三日彻查与武康伯素日交好的官员,并将大绥使团悉数扣押使馆,待使臣前往大绥报信之后再行处置。
第二日,大绥方面说使馆失火,太子死在大虞国界之上,要求仁寿帝给个交代。
第三天,大理寺卿亲自查案,断定火灾原因是由于武康伯人心不足,想要过河拆桥,这才命人在起事后放了火。
大绥使臣自然不信,但大虞铁了心不给任何交代,使臣上书回国,国君始终未曾回复一言。
抄家、斩首、示众……
对于叛军的处置,哪朝哪代都是一贯的雷厉风行。
从秋风起,到冬风过,武康伯事毕,天下间风云聚变。
说不清有谁是赢家。
盛承厉凭借拼死救父,重伤之后再痊愈,自然而然地得了帝王宠爱。
钦天监在某个深夜入羲和殿,同内务府太监一起,将万寿宴上看见的情形与天上星象相连,沐景序转天就得了皇宫赏赐与一长段假期,御医隔三差五来府上问诊,一时间风头无俩,令人欣羡。
盛承鸣被外祖牵连,好在封王的旨意万寿节前便已下发,二殿下又在羲和殿前跪了一天一夜。
仁寿帝大手一挥,命他速速前往封地,没再另行惩罚,怡贵妃却被降位处分,八皇子过到皇后膝下教导。
宁宣王再一次救国,天子执掌长叹,称其为定国之王。
这一切于容棠的关系,大约就是他在跟沐景序一起养孩子之余,又开始看起了脑海里那两团互相争夺的云雾。
庆正十年冬,五殿下盛承厉迟了一年的府邸落成那日,京中开始下雪,容棠生了场重病,云游许久的高僧慧缅终于回了陀兰寺。
而容棠,生了场重病。
第126章
容棠二十岁穿越,前后三世,三年,四年,又二年,一共九年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病生过不下百场。
轻一点的风寒感冒、头晕无力,重一点的昏迷不醒、身不由己,他早就习以为常。
系统跟他说,这是这具壳子本身自带的弱症。
说他好好做任务的话,获得系统币,兑换药品,可以缓解疼痛,减轻病情。
两辈子下来,容棠对此深信不疑。
以至于这场重病来的前夜,他体会着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疼意,还能浅笑着跟系统说:“看来今年要下一场大雪。”
身体与四时挂钩,气温骤低,暴雪临城,容棠会生病,许多身体不好的老人家也会生病,这很正常,并不值得过分忧虑。
无非是万一疼狠了,他得提前告诉宿怀璟,免得他担心忧虑而已。
可第二天,容棠照常起床,照常用过早饭,宿怀璟上朝不在家,他乘马车去找沐景序。
沅沅在书房里习字念书,容棠与沐景序坐在堂屋,烘着火闲聊,看门外天色阴沉、冬雪将至。
然后容棠起身,脑袋突然极其剧烈地疼了一瞬,像是被一根带刺的针戳进肉里生搅着一般,他一个不稳,险些栽倒。
容棠连忙稳住身形,在沐景序惊异担忧的视线里笑着说:“坐久了,头晕。”
而后若无其事地聊了半晌,转身告别,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天色暗沉,容棠心里莫名一阵空茫的紧张,情绪落不到地上。
直到北方传来一道破空的巨响,似要将厚重的云层都炸开一般,连绵刺耳的鞭炮声响彻十里虞京。
拉车的马受了惊,容棠微微一愣,说不上什么缘由的,蓦地定了神。
他缓了缓,轻声问系统:“盛承厉的府邸落成了是吗?”
系统一圈光团急得在容棠身周团团转,闻言将声音放轻,既怕吵到宿主,又怕他头疼到听不清,小声地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是的,棠棠。】
容棠闭上眼睛,点了下头:“知道了。”
该怎么说这些事呢?容棠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琢磨与推测。
脑海中那两团云雾一天一个样,变化细微却真实存在。
灰雾一天天清晰,几乎可以看清云雾之下藏匿的系统空间;黑雾也一天天削弱,像是被灰色侵蚀又稀释,直到浓黑转成灰色,灰色再变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