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脑袋跟被浆糊糊住了一般,反应有些迟钝,缓了一会才皱着眉头问:“帮?”
柯鸿雪抬眉,讶异的神色在脸上停留一瞬就消散,跟明白了什么似的,笑道:“那看来是有别的原因。”他说,“可是世子爷,这下可怎么办,当事人觉得你在帮他呢。”
“从我学兄明明搜出幻璃草却不上报开始,再到揽月阁精心准备的好戏未上场,落在五殿下眼里,可都是您在幕后帮忙呢。”
容棠越听越头疼,简直听不下去,烦了一晚上,面对柯鸿雪的时候连最开始那点还记着稍稍收敛的熟稔都冒了出来,脾气相当差,前所未有的戾气:“帮?我恨不得亲手起一个油锅把他扔下去炸,我为什么要帮他。”
他烦得要死,闻着那些餐点味道也不开心,懒得再说话,径直起身下了楼,留柯鸿雪一个人在原地愣了愣,细细思索一会儿,止不住地笑出了声。
他坐在阁楼上,等着沐景序,视线一转,却瞥见小院门外花-径外晃晃悠悠走过来一人。
来人身穿一袭杏黄色长袍,身后也没个小厮嬷嬷,一步三咳,走一段歇一会儿,相当艰难地行进了院内。
柯鸿雪凝眸,面上那点笑意一下就冷了下去。
容棠下了楼还是有点烦,胃里像是在翻酸水,一夜没睡的后遗症冒了出来,看哪都感觉在颤。
他本能地就想去找宿怀璟。
甚至还有点委屈。
他特别特别不舒服,宿怀璟去哪儿了?
为什么不陪着自己。
屋子里没人,容棠下意识就想出去找,可一转身,迎面撞上一个人。
浅色瞳孔,白皙肤色,眼角一颗朱砂痣缀在青涩的脸上,像一枚小巧精致的红果,让人看着就心生喜爱。
少年看见容棠的一瞬间眸子就亮了,衬得整张脸都明艳漂亮,宛如人间尤物。
容棠很久很久没见过他。
他们曾朝夕相处,也曾秉烛夜谈,容棠一度觉得,若是上了战场,他该是自己愿意交付后背的人。
可他却在自己面前将利剑刺进了他胸膛。
那股反胃感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容棠四下张望,自己都说不清原因的,很想立刻看见宿怀璟。
他压着那股恶心,打算绕过盛承厉离开。
对方却一拱手弯腰,虚弱地道:“承厉多谢表兄屡次相助!”
这时候的男主已经变过声,原著里说他声如凤鸣,嗓音清脆干净,任谁听见都不免生起亲近感。
容棠却仿佛被点燃了什么引线一般,一下没忍住,偏过头:“呕!”
他弯着腰吐了半天,吐出一肚子酸水,脸涨得通红,眼角都逼出生理性的泪水。最开始只觉得厌烦,可他一抬头,朦朦胧胧看见有人提着食盒从院外行来,瞧见他的一瞬间变了脸色,顾不上风度径直跑了过来。
容棠心下那点浅淡的委屈刹那间就决了堤。
一整夜没睡着很委屈。
想抢盛承厉的人,却被误解成帮他很委屈。
自己帮了两辈子的男主是个烂人很委屈。
饿着肚子在床上躺了一夜都快饿过头了,却吐出一肚子酸水委屈。
被柯鸿雪那一堆重油的早点熏得反胃委屈。
看见盛承厉委屈。
看不见宿怀璟委屈。
容棠吐得天昏地暗,鼻子都冒泡泡。
宿怀璟慌张地跑到他面前,衣袖一把被人拽住,他听见自己的小菩萨带着哭腔地跟他说:“怀璟,我难受。”
第46章
宁宣王世子这具壳子真的非常非常差。
病入膏肓、行将就木、沉疴难医……几乎所有用来形容命不久矣绝症患者的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容棠刚穿越来大虞的那个春节,一睁开眼,痛得翻身呕出了一口血。
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在感受死亡。
等到回过神来之后,容棠躺在床上,细细体会了一下这具壳子带给他的感受。
怎么说呢?
像是走在马路上,一辆载重的大货车穿过红绿灯呼啸而来,先从膝盖往下,迅速压过一双小腿过去,还没等你反应过来疼痛,货车司机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又慢慢倒了回来,缓缓地打方向盘,一点一点的,从你身上各个部位碾了过去。
脚、腿、腰腹、手指、胳膊、直至头颅和精神。
没有一处是不疼的,没有一处不被撕扯。
寒凉的痛感自骨骼中生出,穿过肺腑,再钻到皮肤毛孔上,一点点扯着神经,恨不得将肉-体跟灵魂全部剥离开。
天冷的时候最疼,转暖之后会好一些,容棠有一段时间痛得实在忍不了了,跟系统开玩笑说他如果带着这幅身子穿回现代,气象局都要把他供起来。
天气好不好,看他有多痛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