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事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可她不知道自己在纠结、矫情什么。
这种感觉好似在解一道复杂的题目,她连解题的思路都找不到, 就更别说求得其中的答案了。
越思考,越混乱。
思绪飘到无解之时, 窗户滚轮在轨道上移动而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打断了她的神思。
曲珞抬头望去, 叶书扬正低着头拿起垂在窗台边的传声筒。
他刚洗完澡, 整个人都泛着层水汽,发梢还湿漉漉地渗着水,水珠顺着鬓角渐渐没入黑T的领口深处, 单薄宽松的T恤松垮地套在身上,看上去更多了些颓散的懒意。
两人的卧室窗户正好面对面, 房间的距离也不远,基本上拉开窗帘往外瞧一眼,就能看到对方卧室的格局。
“这玩意儿还能用吗?”叶书扬边说着, 边将传声筒的纸杯贴在耳边, 动作间, 牵扯着曲珞挂在纸杯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学时期,传声筒游戏特别流行,曲珞也跟着做了这款特别的、带有铃铛的传声筒。
兴致高涨时,她几乎每晚都会扯一扯自己这边的纸杯,用铃铛声将他唤出来,接着再用传声筒和他聊天。
即使聊的话题都没什么营养,但两人总能聊很久很久。
后来,那股热潮过去了之后,这款传声筒也被闲置了。
可即便如此,他俩依然默契地将各自的传声筒垂挂在窗台边,任由中间那根棉线牵连着。
曲珞拿起纸杯,贴在唇边,小声地说:“叶书扬,大蠢货。”
他轻哼一声:“看来还没坏。”
曲珞撇撇嘴,没什么兴致似的低垂下眼眸,没再接他的话。
下一秒,手中握着的铃铛传来清脆的响声。
她抬眸看去,叶书扬扯住中间那根棉线,指着手中的纸杯对她说:“它刚才告诉我,它想知道某人在担忧什么?”
停顿两秒,他补充道:“你说过的,传声筒就是你的树洞。”
所以,你愿意告诉他,你的困扰与担忧吗?
刚才在餐桌上,她明明笑得一如常往。
但他看得出来,此刻的曲珞最需要的是倾诉。
低缓的嗓音透过传声筒直达鼓膜:“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们吵架。虽然他俩在我面前还是表现得很恩爱,但我总觉得和以前相比,他们的关系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我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也许是我爸经常加班,以致于我很少见到他,也或许是别的什么……”
说到这,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其实有些害怕,我怕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缝,我也害怕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变化,我不喜欢改变,也不喜欢分别。”
尽管她清楚地知道,人和人的关系、感情不可能会一成不变的。
可她仍旧本能地抗拒着改变。
她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痛苦,还是在童年时期。
那时,曲珞在路边捡到一只被丢弃的可怜小猫,因为怕被父母责骂,所以她没敢带回家,只能和叶书扬一起偷偷商量着给它搭窝、帮它找食物。
本以为小猫会健康长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它却突然走丢了。
他俩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也是在那天,叶书扬第一次看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明明之前和小男生对骂时没有哭,被别人推搡在地时也没有哭,可丢了一只小猫后,她却哭得狼狈且凄惨,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再后来,她小学时期最好的朋友在升初中的前夕,悄无声息地转学了,对方甚至都没和她好好地告别。
诸如此类的分别,十几年间她经历过许多次。
每每相遇过后,总会迎来猝不及防的离别。
就好像,这才是生活的常态。
这样想来,也许这世上,确实没有人能够一直陪着她,就连父母也是如此。
但是,叶书扬呢?
从在同一家医院先后出生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分开过,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长完全超过了所有人。
所以她曾理所当然地认为,曲珞和叶书扬是不会分开的。
她也早就习惯了有他陪在身边的日子。
可如果变化才是常态的话,那么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会在某一天发生改变吗?
“叶小新,也许是我杞人忧天吧,但我——”传声筒传过来的声音有些迟疑。
叶书扬仿佛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贴在耳边的纸杯仍然那么放着,声音在空气中微微震荡:“不管你有什么担忧,我都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不论时光如何流转,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我们之间,除非你不再需要我了,否则我永远都不会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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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期中考所有科目的成绩和排名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