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逊点点头,“有可能,胡耶汗部换了几任可汗,势力早就不胜从前,财政上一直都是艰难维持,这次采买武器的钱极有可能是旁支势力提供的。”
“还真有人愿意当这出头鸟……”
秦瑨唇畔掠过一抹轻嘲,吩咐道:“派人细查,究竟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若这人的目的是故意分散陇右兵力,那为保长安,我们只能先发制人。”
“是!”
高逊郎声一应,踅身要走。
“等等。”秦瑨喊住他,手撑桌案,站直身道:“待我稍作安排,跟你一起去军营。”
从书房出来,秦瑨找到了刘管家,吩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府里的主子,吃穿用度上绝对不能省。
这边嘱咐完,他又来到姬瑶居住的院落,交代了张桃儿几句,迟疑片刻,推门而入。
姬瑶还在睡,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皱在一起。
秦瑨站在床榻前睇着她,恍惚之间,过往的光景一幕幕闪过他的脑海。
除了气人,姬瑶似乎也有可爱的时候。
她采了野花会拿给他看,有了好吃的也会分给他尝尝,做梦的时候会像小孩一样咯咯笑,心情好的时候会围在他身边转圈圈……
她就是个泡在蜜罐里没长大的女郎,若不是皇帝,那该多好……
秦瑨唇畔嗟叹,粗粝的指腹覆上姬瑶的眉心,抹平了那里的褶皱。
军中异动,如此也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远离她几日。
她昨晚说的话一遍遍萦绕在他耳畔,他不想再做那个虚伪的人,只能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丢盔卸甲的逃出去。
他不是个傻子,也不是不懂男女之情。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的那种悸动是什么,那是一种可以让他粉身碎骨,随时能治他于死地的感情,是身为臣子对君王的亵渎……
他的人是清醒理智的,可以口是心非,然而身体却是最诚实的东西,不会撒谎。
他害怕再靠近她,他这一颗心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外面天已大亮,秦瑨深深睨了姬瑶一眼,踅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书房后,秦瑨简单吃了点东西,换上赭色盘领窄袍,外罩金丝绢布甲,脚踏乌皮靴,最后从墙上取下一柄蛇皮为鞘的宝刀,挎在腰侧。
他转身面对铜镜,镜中人俨然变成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既熟悉又陌生。
遽然间,秦瑨看见自己脖颈上的红痕,脸一下子烧起来。
昨晚意乱情迷时,他隐约感到脖子一疼,没想到竟被姬瑶弄了痕迹。
他仔细回想着刚才见了什么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外面高逊还在等待,无奈之下秦瑨只能从药匣里取来一片膏药,贴在了脖颈上,将那红痕严丝合缝的盖住,随后阔步行至正堂,与高逊汇合。
小厮牵来一匹枣红骏马,肌肉健硕,皮光发亮,脚踏金掌,一看就是精心呵护着的。
“清风,好久不见。”
秦瑨走到马儿身边,伸手摸了摸它的脸。
马儿似乎通晓人性,见到他后不停晃头,一下下打着鼻哼。
秦瑨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沉声道:“时辰不早了,走。”
然而他刚把马牵出门楼,远远就听到有女郎在喊他名字。
“秦瑨——秦瑨——”
秦瑨一怔,循声看去。
只见姬瑶慌慌张张往这边跑,身穿一件湘妃色襦裙,乌发都没来得及盘,凌乱的披在身后。
没多久,姬瑶便气喘吁吁的来到秦瑨面前,张桃儿也紧随其后。
姬瑶捂着岔气的肚子,抬眸时神色略微一怔。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秦瑨穿武炮,金丝绢布甲在晨曦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完美衬出他挺括的身型,似乎比之前更英俊了一些。
不知不觉,姬瑶眼下微微泛起红晕,开口时携出一股女儿家的娇嗔意态:“你要去大营,也不跟朕说一声……”
高逊在旁一听,这才知晓面前这个美人竟是当今陛下,不由眼眸一亮,恭敬道:“末将高逊,见过陛下。”
姬瑶淡淡瞥他一眼,目光又烙向秦瑨,嘴巴不满的撅起来,似在兴师问罪。
好巧不巧,秦瑨想走,却被姬瑶正正堵住。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在府中耽搁一刻……
眼下后悔已经没用了,秦瑨略一斟酌,声色平平道:“陛下,军中来报,突厥有异动。时间太过巧合,臣怀疑是长安那边有人做了手脚。臣得去军营待几日,事关紧急,没有来得及通禀,还请陛下恕罪。”
听到他的歉意,姬瑶并不领情,“朕跟你一起去。”
秦瑨微微蹙眉,耐着性子道:“大营条件艰苦,风沙又大,比不得节度使府,陛下还是待在这为妙。若是无聊,就让张桃儿带着陛下外出逛逛,鄯州有不少好玩的,还有很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