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各自抿茶,沉默许久,顾予安才再度开口:“上次皇上诛杀太后,已经落了许多文人的口舌,如今……”他看了沈亦舟一眼,才接着说,“如今又诏告天下,说要迎娶国师为一国之后,更加引起了百姓们的不满。”
沈亦舟“砰”的一声,放下茶杯,看向顾予安说:“裕王殿下,你想说什么?”
“皇上如何,暂且不提,”顾予安说:“国师难道想要被天下用众人口诛笔伐吗?九月月初,天降大雪,倒是淮州那一带受灾。上天示警,人人自危。”
“国师,你想要成为罪人吗?”
“嗯,罪人,”沈亦舟倏然笑了,“那尊贵的裕王殿下就不要同我这个罪人坐一起了,请吧。”
顾予安看了他半晌,直到身边传来小李子奸细的声音:“皇上到。”顾渊渟身上的朝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那身黑色龙袍,衬得越发凌厉。
直到人走到面前,
顾予安才起身行礼。
顾渊渟皱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沈亦舟的错觉,他总觉得那目光像是藏着一丝杀意。
接着就听他没有一丝感情的说:“你来干什么?”
顾予安眼睛暗了一下:“臣……”
沈亦舟放下手中茶,起身开口说:“裕王不过是给我聊一下民生罢了。陛下,今日怎么回来的早?”
顾渊渟没有回答,只是用手碰了碰沈亦舟的手指说,“怎么这么凉?”
他侧头喊:“将朕的氅衣拿来。”
他将衣服给沈亦舟穿的严丝合缝,这才看向身边的裕王,冷淡道:“你还有事?”
裕王垂首,目光动了一下,“臣退了。”
风吹过他的袖口,可能因为风太大,他离开的时候弓着身子,剧烈的咳嗽。
沈亦舟目光沉沉的落在他的背影上,直到顾渊渟喊他,才回神。
“怎么了?”顾渊渟问。
“没什么。”沈亦舟收回目光,笑了一下。
他只是有一瞬间看着这个裕王的背影,有些眼熟。
*
这天过后,顾渊渟好像清闲下来了,没事的时候,就陪着沈亦舟坐在御花园的榻上,两个人并排躺着。
临近中秋,月亮是一个大的半圆,光朦朦胧胧的照着。
顾渊渟好像心情很好,沈亦舟抬头的时候,偶尔能瞥见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有些沉。
“怎么了?”沈亦舟问他。
每当这时,顾渊渟眸色很深,像是一团墨。
他深沉的看着沈亦舟,里面情绪不明,像是有些难过,又像是不舍。
半晌才垂首吻了沈亦舟一下,低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阿言在,无论世间怎样都可以忍受的。”
在沈亦舟愣神时,他在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戴在沈亦舟的腰侧。
沈亦舟有些愣的看着那块玉佩。
这是……先皇留下的那块。
为什么戴在他身上?
顾渊渟看着他说:“阿言,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亦舟看着他:“去哪儿?”
*
两人在城郊下马,面前像是一个训教的场地,在门口的时候,可以听到士兵操练的声音。
“这是?”沈亦舟抬头看向顾渊渟。
顾渊渟手牵住沈亦舟的手:“进去看看?”
里面场地比外观看上去的还要大,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拿着矛盾操练。
顾渊渟说:“这就是先皇留下的那一支军队。”
沈亦舟了然,目光扫过下面之人,见他们动作利落,体型精健,绝非一般人能比的。
他手指捏了捏挂在腰间的玉佩,皱眉看向顾渊渟,有些看不懂顾渊渟的意思。
“这是……”
顾子熹这是想干什么
顾渊渟拉着他的手,向前一步,对着带头的将士瞥了一眼。
领头人做了个手势。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下来。
“赠君玉佩,生死同命,”顾渊渟看向他们,冷着声音对着众人说:“从此后见国师如见君主——跪下。”
那群士兵看着前方的两人愣了一下,站在皇上身边的人,披着一件灰色氅衣,模样俊美温雅,透着一股清透的看破尘世万物的气质。
他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系的玉佩,正是他们军队地牌子。
不是没听过国师的名头,也不是不知道国师和皇上的关系,只是没想到有人拿命抢夺虎符,竟然会拱手让出去。
此人还是向来薄情寡义的皇帝。
两边的人只是互看了一眼,便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沈亦舟看着下面密密麻麻,呼声震天的人影,抿紧了唇。
回去的时候,他一路上都看着顾渊渟。
最终没忍住:“为什么突然将这虎符给我。”
顾渊渟驾马,手握着缰绳,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