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离开,会对顾渊渟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沈亦舟走到卧榻旁,伸手,用指尖将顾渊渟眉间抚平,就这样一整晚,他都在身边守着,一直到天色将明的时候,才缓慢地起身,对着小李子说:“晚上的时候,我再过来。”
小李子不解,却也没有说什么。
他看着沈亦舟起身走到门口,脚步停了一下,似乎在做什么决断一般。
半晌,那温凉声音响起,他说:“不要和陛下说我来过。”
小李子更疑惑了,却最终还是道:“是。”
两个人都出去之后,房间里陷入寂静。
躺在卧榻上的顾渊渟不知道过了过多久,倏然睁开了眼。
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眼睛里一片血红,垂首缓了半晌,眼睛里才恢复清明。
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纸,眼睛一动,这时,一道黑衣人在窗户中悄然而入。
他跪拜在地:“主子。”
顾渊渟起身,看着人道:“阿言他出宫了?”
黑衣人道:“是。”
顾渊渟:“去了何处?”
黑衣人如实回答道:“去了长安城内所有有名的大夫住处。”
顾渊渟嘴角轻扯了一下,阿言还是这般心软,明明都逃离他了,还要再回来。
这样的阿言,让他如何放手。
“严泽那里盯得怎么样了?”
“严统领说,今日南平王要去南苑,应该目的是国师的墓地。”
听此言,顾渊渟眸子里泛出一道冷冽的戾气。
*
傅时行看着前方的墓碑,紧皱着眉,只见上面写着:“天启国帝师沈亦舟之暮。”而墓碑下面,除了生辰年月,还有一行小字:顾子熹之妻。
这个帝王对于沈亦舟的心思可以说是众人皆知。
可是自从去了一趟清水镇之后,却换了一个人,而那个人……虽然容貌不同,却言行举止像极了沈亦舟。
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但是两个人若是同一个人的话,这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要想要验证这些也不难,只要看看这个墓地下有没有尸体,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傅时行伸出手,手臂在沈亦舟墓碑擦了一下,将上面的尘土弹去,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若是……猜错了,岂不是对已故之人的不幸。
就在他内心纠结之时,身后却传来轻微的动静,伴随一丝浓烈的敌意。
傅时行回头,只见穿着一身黑衣的顾渊渟踩着满地的枯叶,眉眼锐利的朝他走来。
两个目光目光皆不友善,交汇在一起有着浓烈的火药味。
顾渊渟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傅时行落在沈亦舟墓碑上的那只手上,他阴沉地说:“把你的脏手拿开。”
傅时行也毫不留情地回怼:“如今你已有了新欢,又来国师这边做什么?”
“新欢?”顾渊渟冷笑了一下,接着,他看着傅时行道,“谁告诉你的他是新欢。”
傅时行眼睛一沉,看向顾渊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顾渊渟意有所指地说,“你不已经猜到了。”
他眼睛看着傅时行,接着一步一步地靠近,直到走到为沈亦舟立的墓碑前:“南平王今日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查明真相吗?怎么,现在又不敢了?”
顾渊渟的眼皮本来就薄,如今他的眼睛微敛,眼眶里还有着细密的红血丝,周身戾气很重。
傅时行觉得此时的顾渊渟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往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却也没有像如今这般,整个人像是控制不住,即将崩裂的雪山。
然而这还没完。
在傅时行有些防备的看着人的时候,只见顾渊渟徒然靠近,接着他手按在沈亦舟的墓碑上,紧接着——那墓碑温声而裂。
最终散碎在地上。
傅时行看着地上的碎石,有一瞬间回不过来神,半晌怒声道:“顾渊渟,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渊渟看着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干什么,你刚才不就是想这么干吗?现在我帮你了。”
这个碑文看着碍眼,他看着碑文,就想起沈亦舟死之前的样子。
好在现在,他的阿言回来了。
他注视着傅时行的含着怒意的双眼,又压低声音,含着血丝的瞳孔带了一丝疯狂之色:“傅时行,你猜的一点儿没错。被我关在皇宫里的周毅就是沈亦舟。”
”你就算知道了,那有如何。”
疯子。
看到顾渊渟如今模样,傅时行脑海中就留下这一句话。
他原本以为宫中传言是有人故意为之,如今看来这个人真的就是个疯子。
所以……
当初给他写信,请求他救他出去的人,真的是沈亦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