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姑姑知你喜洁。莫不是心中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为难?”
沈稚眼前忽然浮现出早上阿蛮飞快逃开她的样子……心中一黯,“姑姑多虑了,我只是不想这样解蛊而已。”
红袖若有所悟,却只能无奈地劝她,“小姐,蛊毒深入血脉,解毒迫在眉睫。再耽搁下去……要死人的。”
沈稚如今已是关州之主,她的性命关乎千万人的生死生计,不仅是不能死,而且也不能沦为任何人的附庸。
因此,即便为了解毒,她也必须成为双生蛊中做主导的那一个。
那就意味着……
挑选出来为她解毒的人,无论是资质、功力,最好都要弱于她。
且因沈稚先中蛊半年,毒发已久更显虚弱的缘故,那人就更不能有太强的野心和对主导地位的争夺欲。红袖心中本有一位极合适的人选,却因上述种种,不得不放弃了。
她从川渝、中原寻了几座避世道观,挑选身家清白、样貌俊秀的少年道士十几人。一路带回来,细细观察人品、心性后,淘汰了大多数,最后只剩下三位。
“小姐,这三人红袖都细细查过了。自幼上山清修,身子都是干净的,心思也纯善。若有合眼缘的,不妨收做药人,权当解毒之用。一年后,红袖自有法子让这些药人前尘尽忘。小姐只当南柯一梦……只有小姐先保住性命,才有关州之将来啊!”
红袖苦口婆心地劝,沈稚已神思倦怠,微微抬手,“姑姑别说了,此事容我再想想。”
红袖毕竟将她从小服侍到大,太熟悉了。单见这样子就知道她没听进去。正要再劝,忽听细细敲门声。
“竹雨何事?”沈稚连忙问。
竹雨为难走进来,左看看沈稚,右看看红袖,笑容愈发尴尬不自在。
“直说罢。”沈稚吩咐。
竹雨深深屈膝,“禀小姐,阿蛮护卫听闻红袖姑姑回府,去而复返,候在府外,说…想见红袖姑姑一面,有要事相商。”
沈稚气笑了,“他直言要找红袖姑姑,还刻意避开我?”
竹雨恨不得挠人去!心道这为难事为何偏偏落在她头上?面色尴尬地笑笑,“阿蛮护卫不知姑姑正向小姐禀事。他此刻候在府外,应是在等姑姑出府。”
沈稚与红袖对视一眼,红袖问道,“他可有什么话单独带给我么?”
竹雨默默递上一张字纸。
红袖接过来展开,竟是凶夷文字。
大意是说苍云道长诡计多端,恐红袖姑姑上当。倘若此行找到了蛊毒解药,切莫直接呈给小姐服用。他在漠北已有束云道长行踪线索,不日就能将她带回郡主府。
到时候两相印证,确认无误了才能放心给小姐服用解药。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红袖一五一十说给沈稚听。
竹雨眼见着自家小姐面色渐渐和缓,如同冰雪融化般,不经意间动人心魄。
。
她露出一丝浅笑,吩咐道,“竹雨,你转告拓跋临羌,就说不敢劳他多虑。红袖姑姑已寻到解蛊之法,甚合我心。就说……我此时郁气全消,叫他大可不必‘冒然出现,以免影响了郡主的好心情’。”
竹雨瞠目结舌,后一句话明明就是早上阿蛮才对小姐说过的啊!
这么快就……还回去了?
她一知半解,茫然出去传令了。
沈稚心情大好,笑盈盈地拄着下巴,“姑姑带回的几个小道士如今安置在何处?不妨召来,我逐个见一见。”
第76章 痴情蛊
崇和十年末的关州,和当年乱军造反时的关州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不仅关州主城向南扩出许多,修建新城,而且关州附近的三个小州和临近十几个郡县已经纷纷投诚。如今“关州之地”更像是一个统称,是燕云十三州最中央、交通最四通八达之地。
且因其西西北侧蛮荒、人烟稀少,地缘之大甚至已超过燕阳王原有的东四州封地。
定国候沈家除了一个名分,其余权属与割据一方的燕阳王、云南王没有任何分别。郡主府的建筑规制尤为僭越超然,与藩王府邸不相伯仲——此举明晃晃将野心昭示天下,更是给所有追随者们一枚定心丸吃。
耐人寻味的是,这座藩王等级、兼具议事殿职责的府邸,门前匾额挂的却不是“定国侯府”,而是“长平郡主府”。
起初自然有北境武将愕然,旁敲侧击地试探过沈瑞几次。而这位新上任的定国候爷混不在意,只不耐烦挥挥手,“一块匾额而已,挂谁的封号不一样嘞?一笔又写不出两个沈字。再说了,郡主府前殿天天要处置关州的内政,什么钱财、粮草、吏治、商路、河工、治安、修造……你难不成想让我去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