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刚才的一幕,他怕鬼,厚着脸来求这二人送一段。字里行间他表达的都是“隧王您自便,小人不敢请您,七皇子您行行好咱们来一段呗”。
叶时云敢保证,七皇子的确是接收到他的暗示了。
但这位看了他哥一眼,就火速道:“十弟出事,父皇把晚宴的事全权交给我,我到那边看看。”
说完,人就闪了。
留下叶时云和苏静南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这借口找的,就和“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一样烂。
可到底是男主,在未真正登基前苏静南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比如现在,就算在军营时千方百计想逮叶时云,但在皇宫他还是懂得收敛自己的狐狸尾巴。
七皇子溜了,他就好脾气的来送。
这就有了最开始的一幕,一个十四五的小太监尽职尽责地提着灯笼,叶时云落后苏静南一两步。
今夜月亮不算圆。
路上的雪被宫人们铲过,但每走一步依旧会留下一个印子。
叶时云怕摔,干脆踩着苏静南的脚印,慢慢前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叶时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刚来时。也有过类似的一幕,苏静南走在前,他走在后,只不过那时是天亮之前,而现在天刚刚黑尽。
叶时云对系统感叹:“真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了啊。”
系统也很触动:“嗯。”
再走一段,下雪了。
苏静南微微仰头,抬手接住天上飘下的点点雪花:“你觉得我能找到那位救我的姑娘吗?”
除去苏静南这只有叶时云和领路的小太监,小太监低着头,完完全全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叶时云四处一看,确定周围除了自己外没有能答他话的人。
“……能吧。”
说实话,他很心虚。
苏静南现在的心情应是非常好,侧头看他一眼,唇角竟露出一抹笑:“是吗。那,承你吉言。”
性格放在这,就算是成年声线有变,但苏静南不做横眉冷竖时语气便温柔又和蔼。
且在说这话时他说得很慢,这让他本就和蔼的声音掺了笑意,仿佛别有深意。让叶时云……想起三年前的他,和石室的他。阳桦城时苏静南很温柔,但更多的是一种距离感。
他的确对他很好,几乎是百依百顺,可他们间总隔着一层闯不过的纱。
后来这层纱没了。
叶时云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在石室里没的。
石室里,苏静南哪有什么斯文和距离感。
他那些礼仪矜持仿佛都喂了狗,和原著的冷漠帝王根本沾不上半点边。温柔是真,但除却温柔外是比火更炽烈的热情,不容拒绝的霸道,以及坏到骨子里的腹黑。
就像一个一直在伪装斯文的败类,终于撕下了自己的面皮。
叶时云忘不了。
他被他搂着坐进他的怀中。
苏静南轻咬着他的耳垂,用温和的声音和他耳语,并在叶时云哭喘着求饶时,用这种语调逼他叫夫君。
他那时的语气,和现在说的“那,承你吉言”五个字一模一样。
同样是别有深意,同样是温和中隐藏着浓浓的笑意和腹黑。
叶时云腰又疼了。
在苏静南的视线下他摸上了红墙,扶着走。
同时一脸木讷地对系统说:“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在石室里挨了祁元甲一巴掌。感谢那巴掌,把我拍晕过去,叫我没感受到事后的痛苦。”
系统:“…………”
苏静南收回目光,语气一转:“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
叶时云心里咯噔一下。
……他什么意思啊?
天是黑的,除了月光就小太监手里的灯笼。
苏静南的语气听不出悲喜,叶时云想知道他的情绪只有抬头看他。然而光线太暗,苏静南的这张脸落在叶时云眼里,再配上他那句“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简直就像对一只待宰的小猪说“你胖了”,一个感觉。
还没接着往下想,又听苏静南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叶时云:“……”
怎么地,要是好你还想对我干嘛?
这是在变相地提醒我,我的好日子到头了吗?
因为这两句话,他们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直到宫门口,两人都再没说过一句话。
方思源守在马车旁,他早从出来的大臣口中得知今夜宴席上的事,一见叶时云平安出来,忙和沈子途一起迎上去。
方思源有满心的话想对叶时云说,可苏静南在他只好将话咽回去。
老母鸡护崽般和沈子途一起把叶时云隔在身后好好护着,又一齐盯着苏静南,防止他多看一眼。
直等上了马车,叶时云才恢复了几丝活力:“源源你胆子变大了,居然敢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