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渡我/衍天劫(208)

应惜时一张口,又是一阵剧咳。他对李无疏道:“应惜时早就死了。我……咳咳……我如今也不知道,我为何留于人世。”

李无疏咬牙切齿,感到痛恨又不甘。那是怎样一个温柔善良的药宗师兄,如何变成一个残忍而麻木不仁的杀手?对旁人残忍,对自己更加残忍。

他举剑挡住应惜时的连番疾刺,道:“你痛恨天道不公,但陆辞绝不会给你想要的公道。他一直在欺骗你!”

“那又如何?这世上能有人愿意骗我,也是好的。”

“你……”

月色照耀在这重重剑雨中间的一小片空地。子时将至,陆辞布下的阵法亮了起来。

条条纹路汇聚起十一件宗主信物的力量,阵法正中阵眼的位置愈来愈亮,亮到极致之后,竟尔从中心散发出深黑的颜色。

那像个深渊巨口,又像个时空的裂缝,吸聚着所有宗主信物的灵力,连李无疏都感到一股吸力将他吸向那裂缝当中。当即一个不稳,被应惜时一剑刺穿肩膀。

裂缝中有着什么东西影影绰绰,像在踟蹰不前。

陆辞急道:“还等什么?将他脊骨抽出来。”

他急需“别沧海”的力量改写三才道长的命数,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尽管没有《衍天遗册》,他也要尽全力一试。

应惜时用剑将李无疏钉在地上。

正在这时,那耀眼的法阵忽闪了两下,毫无预兆地暗淡了下去,阵眼当中的裂缝也逐渐闭合。

“阮柒——是你在搞鬼!”

陆辞从来温和的脸沉了下来,阴郁得惊人。

阮柒一掌按在那阵上,竟突破那银环的禁锢,强行将法阵熄灭了。

“师兄,”阮柒头一次喊他师兄,他缓缓道,“切莫打扰已死之人。”

陆辞一脸怒意再也按捺不住:“忍冬,先杀了阮柒!”

应惜时顿时止住了手下的动作,暂且放了李无疏一码,提剑走向阵边的阮柒。

“住手!”李无疏喊道。

“动手!”陆辞道。

应惜时举剑,冲着阮柒丹釜就要刺去。

阮柒合着双眼,面对即将来临的致命一剑,毫无惊慌,只是朝李无疏的方向转了转头,暗暗握紧了对方赠他的发绳。

李无疏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已来不及阻止,急乱之下对陆辞道:“你的阵法不完全!这和阮柒无关。”

“慢着。”陆辞及时叫停了应惜时,转向李无疏道,“我的阵法不完全?”

李无疏看着阮柒苍白侧脸,惊魂甫定,心跳不止。

“太微宗的宗主信物并不是李期声遗留的羽毛。”

“哦?”

“若真是那根羽毛,太微宗的‘止战之印’此时应当破了,你且算一算罢。”

陆辞停顿片刻,脸色一变。

“若当真不是,阵法如何启动?太微宗的信物究竟在何处?”

李无疏捂着肩上新添的贯穿伤,盘腿坐起:“师父从未告诉过我宗主信物的事。但我想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不会胡乱丢弃。”

陆辞道:“李公子,你大可拖延时间。过了子时,你们都得死。”

“我师父是极为缜密之人,他一定会用最稳妥的方法保存宗主信物,既不让它失传,也不让它轻易落入旁人手里。”

陆辞耐着性子问道:“什么方法是最稳妥的方法?”

“他给所有弟子配了羽毛剑穗。若我是他,我就会将宗主信物的力量分散到所有弟子的信羽上。集合所有太微宗的信羽,才是完全的宗主信物。”李无疏轻抚裂冰剑穗上的赤白两色羽毛,“这世上还留存的太微宗信羽,只剩我、李刻霜、李希微以及你阵中那片——李期声的信羽。”

阮柒面向李无疏的方向,像在发出质问——让陆辞得逞,是他万般不愿看到的事情。

“我可以将这些都交给你,但你要答应我,放过阮柒。”

“李无疏!”

“我答应你!”陆辞爽快道。

应惜时从李无疏手里取走了三根剑穗,交予陆辞。

陆辞将所有羽毛掂在手心,果然感受到了不同。

当他将羽毛全数放入阵中时,整个太微宗边境的“止战之印”像透明的琉璃一样片片瓦解。

边境内外之人,眼睁睁看着这世上道祖设下的最后一个“止战之印”崩碎,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正亲眼见证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那是太平昌盛的五百年,也是虚假繁荣的五百年。

此前,人们的生死贫富都由天定,由不得自己,往后,人们的命运都将掌握在自己手中。

李无疏看向阮柒。此时此刻,阮柒已经无法回应他的眼神,也无法从他眼中读出他的心思。

对方眼角的血痕仍然让他触目惊心,他难受得透不过气来,恨不能瞎的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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