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反应,李无疏感到腰上一紧,他又被拂尘卷住了。
宁断尘故技重施,手上飞快捏了个决,天空顿时黑云攒动,一道惊雷直落在李无疏身上。
李刻霜心头一惊,下一刻就要冲过去,却被阮柒伸手拦住。
“李无疏!”李无疏身受一道天雷,闷哼一声,半跪在地。
观战的群众无不惊呼出声。
李刻霜对阮柒道:“你竟然能够眼睁睁看他挨打?”
阮柒嘴唇微抿。李刻霜的指责不无道理。
他眼睁睁看李无疏受过的苦,比这还多得多。然而他根本帮不上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李无疏性命垂危之时,为他拨乱时空,争取来又一个受苦的轮回。
“他没那么容易死,”阮柒缓缓道,“道祖遗留的仙器‘别沧海’,在他身上。”
第八十三章 沧海仙途
易太初有飞升之格, 却并未选择成仙,而是为保苍生太平,以身殉道,创造出新的时空与天道, 为此魂销魄散。他所遗留的三件法器, 俱都成为仙器, “别沧海”就是其一。
颍川百草生把“别沧海”杜撰为宁断尘的武器,李无疏也以为宁断尘持有仙器“别沧海”,他却不知道, “别沧海”就在他自己身上。
听阮柒道出真相,李刻霜立刻就察觉到这其中藏有隐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柒道:“李无疏出身俗世门庭,俗姓颜, 家境殷实。他命格极贵, 有倾动山河之象,但无半点仙缘。二十四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他脊骨尽断,性命垂危。我将‘别沧海’移入他体内为他续命, 他从此命数改易,踏入仙道, 与俗家父母缘散,即使面对面, 也无法相认。”
关于剑宗山门前的石剑“齐物”, 有一个传言, 据说身无灵气的人, 能在剑上照见自己的影子。但纵使是凡夫俗子, 多少也带点灵气, 所以这个传言无法验证。不过,数百年来,倒是有一个曾在上面映出倒影来,那就是李无疏。
看来阮柒所言非虚,李无疏命数改易之前,确无半点仙缘。
“‘别沧海’和《衍天遗册》一样,是我师门传物,分别代表衍天宗标识上的拂尘与卷轴。这些年来,‘别沧海’一直都在李无疏体内。”阮柒声音低沉道,“让他走上这条无比艰险的路,都是我的错。”
他心中有愧,才一直明里暗里跟随着李无疏,注视着他每一寸的成长,从骨肉离散到步入仙道,从正道俊杰到天地不容。
谁能想到,李无疏在枉遭诬陷身陷绝境的境况下,还一心想要将阮柒从使命中拯救出来。
李刻霜一把抓住了阮柒的衣领,他想一拳砸在阮柒冷淡疏离的脸上,但没有理由。
阮柒是为了救李无疏,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不是因为与阮柒产生了交集,李无疏也许死了,也许侥幸活下,却仍要经历腥风血雨的一生。谁也无从得知,那样的命运是否好过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但他实在无法释然地听着阮柒说出这一切,他讨厌对方如此波澜不惊地提起这桩陈年秘辛,或许只是忿恨于他与李无疏的相识比自己的出生还要早得多。
一种对命运的无力感占据了他,让他憎恶自己的弱小。
江问雪拦住李刻霜:“霜,你真的要在这里动手吗?无疏哥正在比试,你会让他分心的!”
人群看到他们起了争执,纷纷避开,空出了一小片区域。
李刻霜颇不甘心地松开阮柒。然而李无疏喘息的空档,已经注意到了这边。
他挨了道天雷,有气无力,被宁断尘手里的拂尘扫飞到场边,正倒在李刻霜他们附近。
“你们……”李无疏看着李刻霜和近乎没有伪装的阮柒,气愤又无奈,“李刻霜!谁允许你下山的?”
李刻霜见李无疏陷入颓势,面露担忧,但仍一脸执拗。
“回去!”
阮柒对他道:“你回去吧。这里有我,李无疏不会有事。”
他一向深谙人心,仿佛是故意这么说的,李刻霜听了,立刻转身离开了。
李无疏深深看了眼阮柒,提剑再战。
宁断尘看他爬了起来,目露欣赏之色。
“李无疏,贫道一向欣赏你的天赋,只可惜,你我立场不同。”
如今道门各宗都要自谋其路,隔着宗属之别和止战之印,谁和谁又能站在相同立场呢?神机、灵枢、玄天、九仪四宗即便达成协议,也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多宗主信物而结成的一时之盟。
李无疏无心劝解,也不想解释,一式“舆图问秦”刺来,剑透寒光,图穷匕见。宁断尘手捏法诀,拂尘自下而上扬起,顿时飞沙弥漫。
这是神机宗独门术法“载世厚土”。一连串地刺接连冲出地面。李无疏视线去路皆被阻住,只好强行收招,改以《删字诀》第三式“侠名无名”应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