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与其他宗主有关?”
泽兰君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无疏隐隐猜到了真相,心头怒火烧作一团,令他胸口剧烈起伏。
“此书你从何得来?!”
泽兰君诚恳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离开前不曾找过江卿白,也不曾将此书给他。此书非我所有。”
李无疏默不作声,五指紧攥发出咯吱响声,好一会儿之后,才溢出一声古怪的笑:“呵,泽兰君啊泽兰君,江卿白靠这么一个小伎俩,就把你们老底都给揭穿了!”
他说罢,将《补天鉴》哗啦掷在泽兰君面前。
泽兰君缓缓翻开,顿了一顿,又翻下一页,而后越翻越快,和李无疏方才一样,一直从头翻到了尾,脸上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这……”
这竟是一本普通的《补天鉴》,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注脚,赤墟试与试弟子人手一本,再寻常不过。
然而就是这么一本寻常的《补天鉴》,却令泽兰君大惊失色,主动自陈过错,也令几位宗主自乱阵脚、互生嫌隙,从而刀兵相向。
因为它的出现,使宗主们以为,他们当中出现了叛徒。
泽兰君握着《补天鉴》的手不住颤抖。
“让晚辈试做推测。”李无疏冷笑道,“曾经存在这样一本《补天鉴》,上面写满注释,皆是诸位宗主所注。其编写的目的在于,使人突破功法相克的限制,得以遍习十一宗武学。如此一来,便能将人培养成一件趁手的兵器,执行种种见不得人的任务……即使在现场留下各宗武学痕迹,都可扰乱视听,让人无迹可寻。”
“不是!我等并不知晓……”
“我只是好奇,你们何不各自派出心腹,一同作案?是怕暴露了行迹?还是不愿留下把柄?或者,使一人学会全部十一宗武学,更加易于掌控?”
“不是这样的!”
“都不是吗?那就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嫁祸于我!”
绥道五十九年,太微宗遭逢大火,宗门被灭,只有李无疏一人生还,现场留有各宗武学痕迹。
道门五百年历史上,通晓各宗武学的人并不多,李无疏是其中之一,道门皆知。这也是李无疏遭人忌惮的一大原因。
“那人是谁?灭我师门者究竟是谁?!”
方才在梦境里,李无疏是戴罪之人,泽兰君是堂上审官,这才过不久,两人便对调了位置。
泽兰君坦言道:“我并不知晓。我是因一桩交易,才为此书作注。”
“什么交易?与你交易者何人?”
“……”泽兰君低下头,“安抚万魂煞的方法,你见过,就是那场祭祀。那方法是我与人交易所得。并不知晓对方身份,对方不收金银,只要求我为《补天鉴》作注。”
“其他宗主也与此人做了交易?”
“或有交易,或被那人劝动。道门还是有那么一些人认可《补天鉴》的价值,指望有弟子将它全部练成,打破道门无人飞升的天命,比如湛尘和宁断尘。但我想,太微宗灭门一案后,我们当中至少有一半,都后悔了罢。”
李无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若不是阮柒在一旁撑着,他只怕要倒下去。
“所以当日会上,江卿白言明真凶另有其人,你们面上反对这个说法,实则对幕后之人的存在心知肚明。但即便打过交道,你们也无法确定此人是否道门中人,所以才中了江卿白离间之计。”
“正是。”
江卿白的算计十分周密。
他先假托为李无疏翻案,挑明有人暗中操纵一切,嫁祸李无疏,又激阮柒透露出劫走段九锋之人就在会上。于是几位宗主理所当然以为,幕后之人与劫走段九锋之人乃是同一个人。当日与会皆是宗主,如此一来,幕后之人只可能是某位宗主。
这一层李无疏早已想到,但他不曾想到,这才是江卿白挑起猜忌的第一步。
江卿白是个晚辈,如此怠慢,定然有宗主不满,提前打道回府。李无疏以为最早离开的会是在会上大跌颜面的云敛,结果竟是泽兰君。但不管是哪一个,对江卿白而言都不重要。
江卿白是“齐物之境”的主人,不得他准允,泽兰君刚一踏出山门,便坠入“齐物之境”第二层,陷入昏睡。
江卿白挑起猜忌的第二步便是拿出一本假的《补天鉴》,声称其中写满注脚,是泽兰君遇袭前交托于他。如此一来,更坚定了几位宗主心中的怀疑——始作俑者就在他们当中。
这名始作俑者出手便是灭去一宗,更将宗主信物作为设计李无疏一步步身败名裂的关键。若不是图谋宗主信物,意在天下,还能是何原因。几位宗主深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