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梅仁肯定想与当年的先生再来几局。
要想拖延时间,有什么比下棋更能拖延呢?
一局棋可以杀个三天两夜。
所以他让祁丹椹教他走棋之法,之后再在心灵上找到共鸣,像梅仁这样身居高位的狂傲之徒,定然在心里认定自己喜爱的东西天下无双,所以他贬围棋捧象棋。
之后再借由梅仁与王哲春的私事,让对方相信自己师承于他。
现在,王哲春不在,只有“他的学生”。
梅仁若是想与昔日蔑视过他的高手过招,一定控制不住先打败对方的徒弟。
果不其然,梅仁冷厉狂傲的眼睛里出现一丝欣赏,道:“既如此,那摆棋吧。”
两人命人在城楼下画出楚河汉界,又各出一部分人,分别在背上贴上红黑字眼,由人来扮演棋子,棋子只需要根据宣瑛与梅仁的下棋路数走即可。
看着偌大的棋局,梅仁礼让小辈道:“殿下先请。”
宣瑛也不客气,直接道:“马进右二。”
话音落,空气凝固,四周鸦雀无声,只听得寒风拂过,细雪漱漱……
梅仁神色复杂看向城楼。
连象别马脚都不知道,最基本的走棋都不会,这人真醉心此道?真传承于名师?
按照王哲春那狗脾气,还没将此人逐出师门?
难道一代狂士王哲春也屈服于皇权了?
背后贴着宣瑛那方红字马的士兵在格子棋盘上踌躇。
想着:马进右二?原理上我是不能进的,但殿下话又不能不听,我是进呢,还是不进呢?
他很纠结,问贴着象的红字士兵:“我能进吗?”
侍卫左夏小声嘀咕道:“殿下,象别马脚,马不能这么走。”
宣瑛想到祁丹椹教给他的走棋步骤,朗声笑道:“开个玩笑,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来,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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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丹椹下了城楼后,快马加鞭往城内赶。
边走边吩咐道:“寻找抄书快的人,将梅家所犯的罪一条条罗列,后将纸张交给大街小巷的乞儿,让他们张贴至大街小巷。再寻一些能说会道的人,将这些事情讲给百姓。”
绿袍官吏心有疑虑道:“少卿大人,这样是否会激起民变?”
祁丹椹摇头道:“我不清楚,民变也比他们继续受梅家蒙骗,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来得好,七殿下在拖延时间,他手头上只有两千人,六殿下被困在府衙养伤,他不会出手相助。”
“所以我们若想守住这座城,得仰仗城中百姓。他们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旦梅仁打着为百姓除恶的借口入城,将王家与诸多官吏当众枭首,再给他们施以小恩小惠。受蒙蔽的他们定会将梅家当成神佛……”
他眸光晦暗不明:“届时,再想将梅家扳倒,根本不可能。他们的祖辈等了上百年,等来一个钟鸿才,梅家还会允许第二个钟鸿才出现吗?钟鸿才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二十载,查找出那么多的罪证,不能就这样一炬成灰,得让百姓们知道。更何况,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们也该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谁是真凶……”
宣瑛谎称未曾审问牢狱中的人,不过是为了给他拖延时间。
他要他做好援兵不至、梅仁攻城的准备。
一旦梅仁攻入城里,钟鸿才查找出的那些罪证会被其搜刮出来,焚烧成灰。
所以他先将其罪证告知天下,避免百姓继续受其蒙蔽。
知道的人多了,就会天下皆知,梅仁想捂都捂不住。
就算宣瑛与他无法为这里的百姓申冤,自有人会为了功绩、正义、民心,将梅家绳之以法。
绿袍官吏听命行事,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祁丹椹吩咐飞羽道:“派衙役将几个士族富商府邸围起来,只许进不许出,出一只脚就砍一只脚,出半颗头,就削半颗头。若是他们硬闯,格杀勿论。”
他们在城里的动静一旦传到城外,梅仁必会立刻攻城,这些士族富商与梅家沆瀣一气,通风报信者众多,他不得不防。
飞羽领命道:“是。”
吩咐完这些事后,祁丹椹已经行至府衙门前。
他命官吏取来笔墨,也不用纸张,就在府衙外红墙上写下千字征讨梅家檄文。
在檄文后,附带临时征兵的官府告示。
告示上写着征集身强体壮的壮士三千人守城,镖行猎户屠户会拳脚功夫者优先,一个人头给十石米粮,二十两白银。
若守城成功,按照功劳另有封赏,若不幸身亡,给予安葬,抚恤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