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放到他们府邸,喂狗狗都不吃,但如今是大灾之年,对方又是负责赈灾的官员,这些公子哥们自认为看透了各种内情,便也不曾说什么。
虽无好酒好菜,但若非大官家的大宴,也不能聚齐这么多公子哥。
不一会儿,众人就畅饮起来,这里不少人都与祁丹椹是旧识。
王氏公子王又举起酒杯,走到祁丹椹面前,道:“少卿大人,昔年将您推到湖里,乃小人不懂事,小人以这杯酒向您赔罪。小人最佩服你这种有毅力的读书人,若非因字画卖不出去,也不至于靠着走街串巷打零工、帮各府邸送饭菜酒水为生,当年大人可真是不容易,为了节省二十文的笔墨钱,竟寒冬腊月跳入湖中。当年是我们太混账了,我给您赔不是……”
席间有些公子流了冷汗。
王家乃龚州大家族,与节度使梅家是姻亲。
王又自幼便横行霸道、欺男霸女、鱼肉乡里,而他们就是他的泥腿子。
当初这位少卿大人就是被他欺负的人之一,那时祁少卿尚且年幼,不过十二三岁,靠着在酒馆里,给各府邸送菜糕点酒水维持生活,买点劣质笔墨。
当时他送糕点到王家画舫上,王又见他一介平民,却做着青天白日梦,妄想读书考科举,就对其一番嘲笑凌|辱。
之后他让祁丹椹将糕点送至船上,否则就不给钱。
祁丹椹只得将酒水送至船上,却不想船在这时开往江心。
王又让祁丹椹给他二十文船费,否则就将他扔下船。
祁丹椹往各府送一趟酒水也才一文钱,他当即自己跳下了船,好在船驶出不远,他游了一会儿就到了岸边。
因祁丹椹的不屈服让王又觉得难堪,他后来更是不遗余力找祁丹椹麻烦,但都被祁丹椹一一化解。
现今,祁丹椹飞黄腾达,王又不仅不懂收敛,反而当众戳破祁丹椹昔年贫寒家境卑贱出身,言语间的优越感都快溢出来了。
这不就仗着自己家族底蕴丰厚,祁丹椹不敢对他如何吗?
祁丹椹温和笑了:“王公子言重了,昔日的玩笑,在下早已不放在心上。”
王又露出得意笑容,朝着底下公子们眉飞色舞:“我就说嘛,少卿大人雅量,怎么会同我等计较……”
这时,有侍卫匆匆来报:“少卿大人,刘家、王家派了人来,说府邸有事,接家里的公子回去……”
祁丹椹放下酒杯,唇畔含着温和的笑,道:“怎么?怕本官苛待诸位公子?既然公子们都来了驿馆,本官自然会好好招待他们。告诉诸位家主大人,本官与诸位公子甚是投缘,想留下他们一起研习救灾之策,往后城外百姓吃什么,就给诸位公子吃什么,是绝不会亏待各位公子的,让他们放心。”
第16章
席间诸人推杯换盏,有人咂摸出些许不对劲。
这话的意思怎么听着像是要将他们扣留在这里,还只给他们吃灾民吃的东西?
那些灾民吃的东西是人吃的吗?
不少灾民饿死了,他们吃西北风,难道也要他们跟着吃西北风吗?
有公子坐不住,纷纷起身到主坐,向祁丹椹行礼,说自己告退。
祁丹椹握着杯中劣质水酒,慢条斯理的饮下,唇畔笑意不减道:“可是本官这薄酒亏待了各位,让各位食不甘味?亦或者诸位府里有更好的水酒,让诸位迫不及待的想离开?”
那公子忙说:“少卿大人如此说,着实折煞我等,大人的酒水甚好,自灾变以来,在下已经很久没有用到如此丰盛的膳食了。只是在下家中着实有事,这才向大人请辞。”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或家中有事,或另有要约……
纷纷请辞。
祁丹椹缓缓一笑,笑容前所未有的和煦温暖,“这般倒显得本官强人所难了。”
不等诸人再客套两句,祁丹椹话锋一转,仿佛先前所有的温和全是错觉。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劝各位还是珍惜这淡茶薄酒吧,往后能不能吃上饱饭,还要仰仗各府。既然诸位公子吃饱了,就送诸位公子去他们的下榻之地。哦,驿馆简陋,厢房实在不够住,想必让大家挤一挤,大家是不介意的吧。”
众人尚处在变故中,就听祁丹椹自顾自道:“应当是不介意的,天寒地冻的,挤一挤还挺暖和。”
他话音刚落,就冲进来一排侍卫,将整个西苑给围得满满当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祁丹椹打算将他们全部扣押,威胁他们家里给粮。
这些人都是龚州有名的富家公子,家族渊源往上追溯,不是草莽就是豪商,又或是落草为寇被朝廷招安。
他们家族底蕴并不足,又因远离皇都,大琅那套约束世家公子的礼法,根本约束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