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外祖父想要朗朗乾坤海晏河清有错吗?
他外祖父想为民请命,拯救天下黎民,他有错吗?
祁丹椹低低笑了起来。
那笑声无限苍凉落寞。
连漫天飘散着的细雪都在为这笑声哭泣落泪……
宣瑜见他悲到极致的模样,怕他在细雪濡湿的地面上滑到,伸手想要搀扶他:“本王知道真相让你难以接受,但这就是真相……本王告诉你,是不想你被蒙在骨子里……你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本王会在这里陪着你……”
祁丹椹推开宣瑜伸过来的手,道:“谢殿下好意,微臣还有事,先走了。”
宣瑜见他走出凉亭,要追上去。
祁丹椹冷冷拒绝道:“殿下,止步吧。”
宣瑜顿在那里。
他看着祁丹椹走出八角亭,走上京华大街。
大街上璀璨灯火照在他的身上,却仿佛驱散不掉他浑身的寒意。
他仿佛像这漫天尘埃般的一粒细雪,还未落在地上,就已经要融化……
宣瑛刚出天工门,就看到祁丹椹从不远处走来,失魂落魄的走向飘满细雪的街道上。
他仿佛丢了魂一般,连行人撞向他,他都没有发觉,继续往前走去。
他顺着祁丹椹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宣瑜站在京华大街与天工门交接处的八角亭里,驻足望着祁丹椹远去的背影……
他不知道宣瑜与祁丹椹发生了什么事,闹得这般不愉快。
他无暇顾及宣瑜,快步追上祁丹椹。
祁丹椹走得慢,没两步宣瑛就追上了他。
宣瑛刚想问祁丹椹是不是宣瑜欺负他了,他要替他报仇。
结果他看到祁丹椹那悲到极致的双眸。
那是怎样的一种悲呢?
仿佛整个京都的璀璨烟火都在伤心……
仿佛苍茫夜空下呼啸的北方都在哀鸣……
仿佛这漫天细雪都在落泪……
他一时愣住了。
想问的话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怕自己呼出一口气,都能让祁丹椹在他面前破碎一般。
祁丹椹抬眸看了他一眼,先他出声道:“先太子真的谋反了吗?”
宣瑛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你可以叫他谋反,也可以叫他拨乱反正。”
他看到祁丹椹这般模样,再想到宣瑜站在八角亭远望祁丹椹离开时的背影,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道:“宣瑜跟你说了什么?”
祁丹椹自嘲般笑出声:“原来啊,这才是真相。”
宣瑛诧异看向祁丹椹:“你难道不知道?”
他从一开始都以为祁丹椹知道钟台逆案的真相。
就算他不知道,他的母亲也会告诉他。
可他没想到祁丹椹做了这么多,竟然不知真相?
他转念一想,似乎也说得过去。
苏泰当时与先太子起事是匆匆而为,他们想过失败,但有百分之七十的机率可能成功。
当时满朝上下都不认为他们两人会谋反,就连证据摔在史官面前,史官都不相信。
所以苏泰没有时间也不可能告诉自己的儿女。
那么苏洛也就无从得知。
苏泰的品行好到政敌都不相信他会谋反。
若不是苏鸣当年拿着证据上报给他父皇与世家,那么这一场拨乱反正之战很可能让他父皇与世家措手不及,那么这场战争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
连对手都不相信会谋反的人,他的女儿外孙怎么可能会相信他谋反?
其实,按照宣瑛对宣其的印象。
如果不是他皇兄与贤妃告诉他这件事的真相,宣瑛也绝不会相信他二皇兄会谋反。
贤妃告诉他,他的二皇兄只是做了一件忤逆父亲的事情,他并没有做错。
他是个一个好储君好太子,他更是一个好儿子,只是遇到了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若天下人说他做错了,那么错的是天下人。
所以宣瑛从小到大都不认为他的二皇兄做错了。
但祁丹椹不一样。
苏泰在他心中是完美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苏泰报仇,没有人告诉他真相,所以一时接受真相确实很难……
宣瑛安慰道:“公理自在人心,其实是对是错并没有那么重要。”
祁丹椹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他忽然想到宣瑛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本王不会劝你放下你想做的事情,本王不够资格……”
那时他以为宣瑛在安慰他,宣瑛在可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