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被打,宋慧娘心疼惊恐叫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要钱吗?我……我没有,但他爹,他爹是安昌侯,现今就他一个儿子,他爹有……”
见对方无动于衷,她慌乱哭道:“不要钱?那你们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们……你们放过他……”
她噗通一声跪下:“求你们,你们放过他,你们要什么,我,我一定办到……”
宣瑛冷声道:“你还记得侯府嫡子齐云桑吗?”
他没想到才几天不见,昔日风韵独存的美艳妇人就成了这副干枯如柴的模样,皮肤干裂黝黑,丰满有致的身材也的变得干瘪,如同一夜之间枯萎的花草。
宋慧娘一愣,眼泪滑落:“你们……你们什么意思?”
宣瑛道:“我们要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事,若你敢说半句假话……”
他话未落,右一冬就抽出刀架在齐云星的脖子上。
宣瑛:“他脑袋立刻搬家。”
宋慧娘惊恐道:“不,不要……我说,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她不知这些人是谁,究竟要干什么,为何突然问齐云桑的事情,但她不敢不说,她儿子的命在对方手里,现在别说让她说出齐云桑的事情,就算要她的命,她也得给。
她开始絮絮叨叨讲着。
从齐云桑出生时讲起,她讲到齐云桑母亲惨死在他面前时,宣瑛不由得蹙眉。
据阳春宫的宫女说,容德妃也死在他的面前,她死时,只有三四岁的他还躺在母亲身边午睡。
因为年纪小,他对这些事的记忆很模糊。
只知道他娘死了之后,他一个人在阳春宫,被宫女太监虐待。
纵然他没什么记忆,对生母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一些文人雅客的诗赋,或皇宫内外的传说中……
但提起生母的死,他依然心疼难忍。
那对于一个早慧的神童,看到母亲惨死在自己的面前,那得多痛苦。
此生都可能陷入那场噩梦里,永远走不出来。
不管祁丹椹是不是齐云桑,他都无端的散发着一股寒意。
宋慧娘继续抽噎讲述着,她讲到齐云桑被齐云星推下湖,被发配到庄子上时。
宣瑛隔着幂蓠狠狠瞪了齐云星一眼。
尽管宋慧娘很委婉的将那件事讲述成孩子们间的玩闹。
但他知道若是那个神童的话,根本不会同人玩闹,他基本能还原出当时的情景……
齐云星因肚子被踹了一脚,唇喉间尽是血腥气,他疼得趴在地上喘气。
莫名的,直觉后背阵阵寒意,仿佛独自一人走在湖畔,肩膀上趴着一个找替的女水鬼。
他一个激灵,顿时连痛苦的呻|吟声都淹没在喉咙里。
宣瑛没说停,宋慧娘讲的口干舌燥,也不敢停。
她讲到死刑犯匪寇洗劫了安昌侯府的庄子,杀人放过,掳走齐云桑,以及她烧了那封信……
听完,宣瑛已经浑身冰冷。
到这里,他基本确定齐云桑就是祁丹椹。
宋慧娘讲的齐云桑,与祁丹椹口中那富户一家基本吻合。
在宋慧娘讲述前面那些事情的时候,他极其期望齐云桑不是祁丹椹。
他不希望祁丹椹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
他宁愿他是龚州出身卑微的佃农子,贫穷卑微却矢志不渝。也不期望他命途多舛,遭遇那样难以想象的事。
现在,他浑身血液仿佛被冻住凝固。
他确认了那个遭受命运遗弃的孩子就是他喜欢的祁丹椹。
他忽然想到那日,他问他,那个孩子死了吗?
他告诉他,那个孩子当然死了。
而事实上,那个孩子不仅没有死,他忍受着非人的磨难与苦痛,从地狱里爬出来,一一找上当年的那些人。
他将宋慧娘的讲述,与曾经钟鸿才告诉他有关祁丹椹的事情,串联起来。
基本能串联出那个命途多舛的孩子怎么一步步走到现今。
他在最光辉耀眼时,遭遇变故,祖父一家被杀,母亲惨死在自己的面前,被父亲送到那处庄子里,遭受后母与弟弟的虐待,被家人无情的遗弃……
之后他被亡命之徒阴差阳错带到龚州,在匪窝里遭受非人的虐待……
那时,他不过九岁。
年仅九岁手无缚鸡之力又遭受非人虐待的他,却杀了一千多个官府需要派三万精兵剿灭的匪寇,那该是抱着怎样必死的决心去以卵击石?
难怪钟鸿才说九岁孩子的眼神让他毕生难忘,那是冰冷的、麻木的、没有一丝希望与光亮的眼神……
他不对任何事有期待,不对任何人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