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国公淡淡看着苏鸣。
那一瞬间,他眸子里是动容。
他太清楚那种为了公理正义弃家族于不顾的人是多么的可恶……
宣帆是与废太子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学来的恶习。
可苏泰是废太子的太傅,所以宣帆身上那股追求公平、任人唯贤、君子法度间接的来自苏泰。
以前他还不耻苏鸣为了爵位出卖兄长,现在看来,出卖得好。
苏泰明明是三大世家之一的家主,他怎可弃家族利益于不顾?
不仅如此,他间接教会了宣帆如此行事。
真该他不得好死。
苏鸣见程国公眸光动容,加重语气,道:“你们程家好歹是梁淮大士族,你们丝毫不比魏家差。可你看看你们,都有一个在后宫为妃,共同掌管后宫的娘娘,你们程家还比魏家多一个储君,可魏家是世家之首,是文官之首,更出无数武将,连圣上都得礼让三分,上朝时满朝皆跪、皆站,只有魏信免礼赐座。”
“再看看程家,不过凿了几处盐井,死了百来人,说下狱举族下狱,你是太子的亲舅舅,他竟就这么将你从东宫赶出来,丝毫不念你们为他吃的苦受的罪。我们这样的家族,只是表面看着光鲜,内里多少委屈,只有自己知道。你看看老夫,没了哥哥,我是韩国公,苏家在我的手上达到鼎盛。”
程国公看着囚车里的程家子弟女眷。
一个个扒着囚车的木头缝隙期期艾艾看着他,衣发凌乱、狼狈不堪。
四五个人挤在一个囚车里,那囚车还没他们家最小的马车大,像市井被关在笼子里猪狗一般,连那些低贱的衙役都敢对他们吆五喝六。
他们哀嚎看着他,喊他救命。
这些都是他的亲人,是太子贤妃的族亲。
他心下不免有些怨愤。
苏鸣见目的达到,冷笑道:“更何况,你怎知这次的事件不是有人为了针对太子而设计?你们程氏上下不过是被牵连的池鱼罢了。”
程国公陡然色变:“你说什么?”
他脑子轰然炸开。
是啊,他们程氏从梁淮迁来京都不过数十年,他们不曾真正得罪谁。
所以什么人会这样针对他们?
没有。
唯一的靶子就是东宫。
有人想找东宫的麻烦找不到,只能找上他们,他们都是无辜被牵连的。
思及此,他心里怨怒更甚。
他们受太子牵连,而太子却弃他们弃如敝履。
都是父母亲族,他未免太过无情冷血。
想到其中利害关系,他难以置信看向苏鸣:“是你们?你们想针对太子,就从我们下手。”
韩国公不否认:“不也让你看清了太子的本性?士族只想针对太子,不是你程家,老夫来,是为了给你们指条明路。既然这件事发生了,自然需要有人将罪名扛下来,贩卖私盐是死罪,私凿盐井更是要牵连全族,更何况你们凿了八处盐井。太子与圣上是亲子,他不会有事,可你们就不一定了。你也没必要保那个忘恩负义弃你不顾的外甥对不对?”
程国公惊诧看向苏鸣。
苏鸣拍拍他的肩:“想想吧,保一人与保全族,总得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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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深夜,宣瑛才将三棵水桶粗的樱桃树运到东街永丰巷。
祁丹椹开门时,就看到堵住整条巷子的三棵十三寸粗细的樱桃树,那樱桃树被连根拔起,根系保存完整,枝叶修剪得恰到好处,一看就是经过专人培育的。
他诧异道:“殿下?这是……”
宣瑛笑道:“你家那棵樱桃树不是被人砍了吗?长远侯府正好有三棵不要的树,本王就想着拿来送给你,以后这些树就养在你这里。”
以后每年到春初,他可以陪祁丹椹赏花。到春末,祁丹椹就能亲手摘樱桃给他吃。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情趣。
由于樱桃树枝叶太粗壮,只能从后门进入。
他不由分说让人将樱桃树运到祁府后门,自己一脚踏入前门。
祁丹椹狐疑打量宣瑛。
宣瑛这话漏洞百出。
长远侯府不要樱桃树,可以直接扔了,他为什么把别人不要的拿来送给他?
随着宣瑛入府邸的还有三个身手不凡的侍卫。
宣瑛指着那些人道:“那个砍树的碎催来去无踪,可见你这院墙也太容易被人翻了,本王派给你三个侍卫,他们都是锦王府一等一的高手,随着后面局势越来越严重,他们可以保护你跟你的树。”
主要是用来防范宣瑜。
那人没什么道德观,大庭广众之下都敢扒祁丹椹的裤子,看不得祁丹椹亲手摘樱桃给他吃,就把无辜的樱桃树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