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死死盯着地下停车场的区域标识,他手机点了外放,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充斥着整个车厢,一波波冲击耳膜。
“喂,程叙,你在听吗?”胡冶在段暮铃的催促下又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他今天心情不好,喝多了,刚才还吐了一回,现在谁叫都不好使,非得找你。”
段暮铃在蓝红交替的射灯底下给胡冶竖了个大拇指。
良久,手机里终于响起程叙的回复。
“地址。”
挂断电话,程叙趴在方向盘上,久久不愿起身。
他必须得去,因为他还爱段暮铃,段暮铃现在正需要他。
他对段暮铃,多的是牵挂,多的是放心不下,多的是甘愿走进段暮铃那些小套路的心。
他不怪段暮铃缠着他,两个相爱的人分开的过程是冗长且痛苦的,就像他很久之前就在想离开段暮铃这件事,但现在仍旧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完全消失。
“怎么样?”段暮铃问。
胡冶把手机还回去,“他马上过来。”
段暮铃直接站起身,左右开弓拎着两个酒瓶子往胡冶嘴里塞,“那你快帮我喝两瓶。”
胡冶把酒瓶子夺过去,咬牙切齿,“我前两天刚查出脂肪肝,你嫌我命长是吧?”
“那怎么办?”
“等着。”
胡冶往掌心里倒了点酒,五根手指头沾了沾,弹着撒在段暮铃身上,然后又端着盘子跑去隔壁卡座,再回来时,换了十几个空酒瓶。
“妥了,这个演戏啊,你得演全套,一看就知道你没经验。”
段暮铃又往嘴里灌了几口酒,然后躺在沙发上等酒上头。
胡冶歪头看他,看着看着突然“吃吃”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想起一事儿,大二那年咱们在宿舍喝酒,周玫打电话来查岗,你这个比我还醉的醉汉非要抢我手机,还大着舌头信誓旦旦跟周玫说我们在写作业。”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段暮铃也笑,“我那不是怕学姐生你气么。”
笑着笑着,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胡爷,我好像真的喝醉了。”
“啥?”胡冶看了眼桌上剩的半瓶酒,“你不才喝一瓶半,你酒量又变小了?”
“嗯……”段暮铃眼前的吊灯开始转着圈地晃,他看了半晌,抬起手掌朝天上虚虚一抓,才发现不是吊灯在晃,是整个天花板都在晃。
胡冶走上来看他一眼,“是醉了,你晚上吃饭没?”
“没。”
他本来想买个黑森林蛋糕当晚饭的,可是店里却没有了。
“怪不得,空腹喝酒容易醉,你待会儿回去了,多少吃点东西再睡。”
段暮铃半眯着眼睛,从上下眼皮的缝隙中看这个世界,五颜六色的射灯随着音乐闪烁,他好像睡在一艘大船上,随着波涛天旋地转。
“胡爷。”他砸吧砸吧嘴,“我想吃黑森林蛋糕。”
“黑森林蛋糕……”胡冶摸了摸后脑勺,沿着卡座打量一圈,“这我去哪给你找黑森林蛋糕啊?”
段暮铃耳膜像是蒙上一层薄纱,胡冶的声音却穿破吵闹的环境钻进耳朵里,他迷迷糊糊侧过身子,面朝沙发背躺着。
“程叙有……”
胡冶哄他,“程叙有,行,程叙有,再等等,程叙马上就到了。”
程叙比想象中来的还快,他站在沙发与茶几中间,扫了眼桌上码放整整齐齐的十几个空酒瓶,脸几乎沉的出水。
“程叙……”胡冶笑笑,刚想说话,又被程叙一个冰冷的眼神瞪回去。
“咳。”他滑坐到段暮铃身边,往段暮铃侧腰上轻轻拍了两下,“大铃儿,大铃儿,还难受么?程叙来接你了。”
说完朝程叙比划一通,“边哭边喝,喝难受了就吐,吐完又喝。”
程叙深深叹了口气,将段暮铃身子掰正后往后者眼圈上看了眼。
眼皮干净得很,不像是胡冶说的哭了又哭。
“程叙。”段暮铃瞪着迷蒙的眼睛看他,“你来了。”
“嗯。”程叙把段暮铃扶起来,单臂环住他的后腰,“走,我送你回去。”
走出去两步,程叙转身看向胡冶,“顺便送你?”
胡冶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我我再喝点,一会儿打个车就回了,你们先走。”
程叙颔首,“到家给段暮铃发个消息。”
“行,行。”
这时段暮铃扒拉着程叙的胳膊凑上耳边,大言不惭道:“不用管他!他喝的不多!都是我喝的!”
胡冶:“是,是,都是他喝的。”
程叙面无表情,半拖半带将段暮铃带出门,塞进副驾,关上车门,落下车锁,才反问一句。
“都是你喝的?你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喝十几瓶还能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