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薄床单一圈圈拧紧,绕成了钢丝,把手指勒得发麻。
活该找气受。
九点钟,何笑岚肯定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了。
“怎么还不下来!”花印迁怒道,“快去把你老公搞出来!让他赔我手机!修不好就去店里再买一个!再不去就关门了!”
他急匆匆跳下行军床,拖鞋踩到冰桶边化了的水,一打滑,摔了个底朝天,头也撞到瓷砖了,实实在在的一磕,尾椎骨跟后脑勺都钻心的疼。
具象化的疼,像剖开后背,倒进去一盆辣椒水,顺着经脉和骨头钻啊钻,专挑最娇嫩,最脆弱的地方去。
想哭,又何必忍。
于是他很没形象地坐在地上哭起来了。
泪腺那边连了个蓄水池,池子积攒了八年的雨水,从英语散场的那一刻开始落,漫过清河和鹿州大桥,漫过西湖和钱塘江,漫过他一次次期盼找寻,又次次失望的天涯海角。
多委屈才会有这么多泪水。
芊姐愣愣看着他哭,手足无措,不敢扶,更不敢劝。
楼梯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她一下就猜出是谁,尴尬且摸不着头脑地转身求助。
凌霄攥着一部手机,静静站着,手在抖。
好像哭成孩子的那个人,正一片一片,割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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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一下宝宝(紧紧地)
第105章 灰飞烟灭
夏季长的城市,蝉鸣也格外卖力,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都温温热。
“呼——”
花印憋了三十秒气,哗地从水里钻出来,浴缸沿溢出一层薄薄的水帘。
他湿漉漉站起来,旅馆准备有白毛巾,洗衣粉加消毒水,一想到被很多人擦过,又被凌霄洗过很多遍,他就不想用。
镜子里,躯体如希腊雕塑般健美,宽肩细腰,比当年瘦弱的少年结实不少,侧面看,胸膛却还是薄薄的,脖子以下白得发光。
卫浴也是浅色照明,一种死寂的苍白。
毛巾新买的,塑料包装还没拆,一般没下水的新毛巾他都不用来擦身体,还有拖鞋也没多带。
这次住店准备太匆忙。
十天,本以为留足了十天,起码能跟凌霄好好叙旧,让他安顿好一切,跟自己去望明市区待一段时间,半年,专栏节目完全收尾后,再说服他搬去杭州。
房子,朋友,资源,都在杭州,至于事业……
得罪了潘启,他却没有放下主持跨年的大好机遇。
慢慢来吧。
花印随便擦了擦下身,套上丝质睡裤,一次性拖鞋薄得能看到脚趾,勉强穿穿,他把毛巾往头上一搭,像个狮身人面兽,心事重重地回到床边。
“嗒嗒嗒。”
有人敲门。
用什么条件和口吻劝凌霄呢?他甚至还别扭地不肯相认。
花印胡思乱想打开门。
凌霄换了套休闲服,拎着吹风机站在门口,块头大得像座太行山,别人搬不走,只能请他老人家自己挪。
“谢谢。”花印面无表情,礼貌地接过吹风机,大力关门。
凌霄眉毛一跳,额头蹦出个黑体加粗的‘井’字。
他伸手就将门抵住了,花印怎么关都关不上,探头出来假笑问道:“您好,要非法闯入吗,别以为宾馆是你家警察就不管。”
水滴如同露珠流过花瓣,湿哒哒顺着两鬓淌,他斜斜露出一瓣柔韧的肩膀,水滴掉到肩头,没遇到分毫阻力,垂直没入臂弯。
凌霄:“……擦干再吹。”
花印:“哦,这点我还是清楚的,生活常识,我老公也跟你一样爱操心,男人,呵。”
他冷笑关门,操,还是关不上。
“直说吧,你想干嘛?”花印干脆敞开门,大方展示自己的上肢。
练过舞蹈的四肢修长,脖颈线条优雅,可以直接去美术学院做人体模特了,光看他挺拔的腰背,双腿笔直,还以为在站丁字步。
墙薄,隔音差,小情侣嗯嗯啊啊的声音强力穿透,同样,门口这俩人的声音也传过去了,他们停下来,大炮换鸟枪,声音轻不可闻。
花印扬起吹风机,手指做了个捅的动作:“说句话!别打断人好事,我还要跟我老公视频!”
“头发都没吹怎么视频。”
“我就喜欢,他就喜欢,你姓花还是姓田啊管这么宽?”
凌霄摸墙往前走一步,威压感太强烈,一动,则像是整片空间都被压缩了。
花□□高气傲,何况又是在辜负自己的人面前,他更不可能输了气势,于是高抬起下巴,一副看你还敢怎么着的模样。
可惜他太俊美,毫无攻击力。
桀骜碎成潋滟波光,如坠落的星星妆点着潮红的眼角,在凌霄看来,就像特别会利用长相优势的布偶猫,最多挠一爪子,留四道爪痕,龇牙装凶也是为了引起人注意,好陪他玩。